“葛宇路”不是艺术

◆达世奇

“拿进篮子就是菜”是上海人的一句俗语，意思是滥竽充数。比如在艺术领域，无聊时用圆珠笔随意画几下，可以当作素描或速写作品。以前毛笔字写得不好，自认是功夫不到家，现在可以“丑书”冠名。有人做个玩意让人看不懂却自称是艺术，许多年前会被人骂胡闹，现在大家不敢吱声，大胆点的就认可它是艺术。

霍金说，当代科学的发展推翻了以往所有的哲学论说。哲学的角色担当了总结社会的历史和文化，找到规律，目的是指导和给予社会学家，科学家，文学家，艺术家和音乐家等等的启示，让他们未来有更好的发展。但是，科学的发展可以从一个极端突然走向反面，比如以前说太阳绕着地球转，后来发现是地球绕着太阳转，那么之前的哲学必然成了笑话。哲学成了空穴，那么是什么填补上位，辅助和指导着科学继续发展呢？我的回答就是艺术。

当代艺术的特点是观念先行，构思主题，构建形式，研究创作过程，要达到什么理念，以什么视觉形式展示。这个艺术创作学问的前提是，要对历史和当今的社会环境与文化知识深入了解。当代艺术的发展导致电影艺术水平的迅猛提升，它综合了所有最先进的文化元素和手段，与科学互动，引领着人类的文明向更高级的方向发展。30年前我在中国看科幻电影《未来世界》，内容是机器人，30年后的今天已经成为现实。所以，别把当代艺术与电影的发展完全分开。

当代艺术的地位，许多人不能达到，因为他们穿着新鞋却走老路，以感觉创作替代观念创作。感觉创作是近代甚至古典艺术的创作特征，感觉来自写生自然，来自脑中重复自己或对别人艺术的印象，或者来自闪念的灵感。

前些日有美术学院学生在一条没有名字的路上，添加自己名字“葛宇路”的路牌，引起人们的关注。有人称这是当代艺术。8月5日新民晚报艺术评论版刊林明杰《捣蛋的艺术家》一文也对葛宇路颇为欣赏。对此，我不能完全认同。

“葛宇路”牌是以文字形象出现，是概念艺术的特征。但是概念艺术是在展览馆内展出作品，产生虚拟形式，所以被认可是艺术作品。如果杜尚领参观者进入厕所参观，指某个小便池就是他的作品，一定不会被观众承认，因为它是实物存在，它的形象，功能和时空场地相符，没有虚拟性。

当代艺术有一种室外的艺术形式：Site Speciffic Art，我翻译成“现场特定艺术”。它是指在室外的特定场合，根据现场的历史发展，文化背景，人文情怀，创作一个独立的雕塑作品，展示作品与环境的关系。葛宇路，与现场特定艺术比较接近。

查中外路名的取名来源，有不少是用人名的。西方国家路名取自人名非常多，这与宗教有很大的关系。乔治大街，约翰路，彼得街和坎特伯雷街等等，都是以基督大弟子的名字命名。还有许多的广场，花园，海滩，小岛等等，都是用教会中特殊贡献者，战争中英雄或者神话故事中的名字。

葛宇路的出现，是要将一个默默无名的小人物，放大到公众场合公开展示。如果这是葛宇路作品的观念意图，那么就要看它反对的是什么和想要建立的是什么。世界上所有公众场合的命名都给予有贡献者，比如哈雷彗星，华盛顿市，以前的列宁格勒，斯大林格勒，胡志明小道，陈景润的陈氏定律，上海博物馆里的邵逸夫馆等等。因此，葛宇路要推翻传统命名的观念不符合民情。公众场地的命名是一个荣誉的象征。当代艺术作品不能不讲道理，就好像一加一等于二，你毫无事实根据地硬说是三。

葛宇路的艺术形式比起观念部分更加空无一物，因为它在视觉上是重复实物的。它与所有的路牌没有两样，路人把它当作真正的路牌，而不是一件艺术品，就像小便池在厕所里，而不是在展览大厅里一样。

现场特定艺术，重点在于艺术。它应该有明确的艺术身份，虚拟的，具有合理的而非逻辑的艺术性组合，展示作品对观众的视觉冲击。否则，一个观念的展示可以是口头上的表达，也可以在微信网友圈中发一句牢骚。

葛宇路本身是微不足道的，但是葛宇路的诞生，引起轰动，不能被大家解读，又有人称道，后来美院给予作者的处罚也没有与作品挂钩，这些现象应该给予重视。这说明对当代艺术究竟是怎么回事，它的价值在哪里，大众的观念非常模糊。今天的艺术界面临着过去与现在的混淆与冲撞，是因为缺乏当代艺术的教育所致。

回到当代艺术的本质，你准备好了全副现代与历史的知识武装了吗？准备好总结人类社会的发展方向了吗？准备好给予社会、人性和科学某些启发了吗？不要“拿进篮子就是菜”，把任何东西称作当代艺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