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塑——让城市美丽起来

世界上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城市。城市的自然条件不同，经济产业、人文条件不同，其呈现的城市风貌自然就会有所不同。世界因不同而精彩，城市因差异而独特。只有当我们尽心尽力去维护和营造区域的个性文化，让它的个性更具有特点时，城市才能演绎出美丽的气质。一个城市有魅力个性才能让人产生好奇、有向往之心、才能让人流连忘返。既然我们都相信城市有个性才美丽，那么我们又该用何种通俗易懂的方式来解读城市美丽这个概念呢?

城市的美丽，与城市中必然存在的三种景观的设置息息相关。第一种是城市的大景观，内容包括城市中的高楼大厦、宽敞的大马路、巨大的公共建筑、高架桥梁、山系、河流、湖泊等;第二种是城市的中景观，包括城市中的公园、水岸、绿地、跨水桥梁、中低层建筑、历史古迹等;第三种是城市的小景观，包括城市中的户外广告、公共场所的标识系统、道路照明、公共设施以及城市公共空间中的艺术雕塑、艺术装置等。

人们常说的城市景观，其实就是由这三个层面的内容所构成，它们缺一不可。在景观社会学上，它们表有不同的城市定义与城市功能。大景观是城市的轮廓，是给人们留下第一印象;中景观是城市的脸面，我们可以透过中景观了解到一个城市基本概况和文化性格;小景观则是城市的表情，它具有展现城市文化性格倾向的功能，通过城市的小景观我们可以感知到城市热情好客或冷漠无情的人文理念。

城市要美丽起来，最重要的方法是将城市中的小景观作为一种介质，连接城市中的大景观和中景观的内容。让生活在城市中的民众和流连在城市中的商客和观光客准确地感受到城市的文化活力、城市的秩序以及城市独特的魅力，感知这座城市与众不同的美丽所在。

在建设城市美丽的活动中，通常最容易被忽略的内容就是对中景观的精心塑造以及对小景观文化属性的精雕细琢。甚至小景观没有受到足够的重视。在这么一种无知的状态中，能把城市建设得美丽起来实属艰难。

目前，国内许多大城市的大景观都建设得异常雄伟壮观，在这些充满现代气息的城市大景观完全可以与世界上任何重要的城市景观比肩。但是，在现实中重视中景观与小景观的城市依然不多，能让人给予良好评价的城市就更少。我们知道只有当一个城市对中景观和小景观等细节的进行用心美化建设时，才能真正传达出属于这座城市的那种内外兼修的和谐与文化风貌。

城市中的大景观、中景观、小景观之间虽然相对独立，但彼此之间又能找到有效对接并渐进交汇的连接点，这就是所谓的视觉交汇载体。如果不存在这些能了解彼此关系的介接点，他们之间的界限将会表现得非常生硬，城市中的文化印象会被分割成毫无关系的碎块。这一现象在中国的许多城市中表现得尤为突出。究其原因，其一是我们国内的建筑师们通常把他们的技术禁锢在一个无交流状态中去做发展，结果就是硬性“分离”了原本为一棵大树在大环境中根与土的关系，使其变得毫无关联;其二是我们由于对自身文化不够自信的原因，喜欢邀请国外的建筑大师来主笔设计我们城市的地标性建筑，由于外国人不能太完全理解我们的本土文化，设计出来的作品与周围的环境和民俗风情格格不入，让建筑物显得非常突兀。这就是为什么中国城市中的大景观会很孤立，很难与建筑物周边的中景观建筑群形成“唇齿相依”的系统关系的最重要的原因所在。这种现象的关键就在于，建筑师们没有将该地区的传统文化个性考虑在城市的大景观之中。而小景观又无法与大景观有效相连。让人在看小景观时，难以感受到它们彼此的文化关联关系。为此最终的结果将是无法表现该地区的文化整体性。因为它已被切割成为了孤立的碎块。这种方式造成城市除了自然界的部分之外，都在不断地失去自我。此现象可以归咎于建筑师们被所谓的现代教条侵蚀了的传统审美理念，丧失了合理的设计理论主张。

作为构成美丽城市的重要组成部分，大景观与中景观具有的特征与规模是无法随意变更的。那么，作为城市轮廓和脸面，我们该如何把握与营造这些景观的文化特点呢?这就需要城市的小景观来作为重要的补充和润色。学术界将小景观称之为具有生命感情的“城市表情”。从它的内容上看，小景观的内容主要包含了城市中较为细小的市政内容，如公共设施、公共标识系统、公共空间雕塑等。因为它是直接让人近距离接触和读解并获取清晰印象的载体。

公共设施的方便性、合理性、优美性以及形式感与当地文化对接的融洽程度，都将是直接反映出当地科文化技水平与设计能力的内容。它也是成为印证城市的大景观是否与当地人文水平吻合的重要试金石。公共标识系统是让在城市中的人流、车流方向畅通舒展的道具，是让城市有秩序，让城市高效运行的最直接的工具。同时，城市中标识系统除实用功能之外，本身也应是城市中的一道风景线。在偌大的一个城市中，即使是内容上保持一致，其外在表现形式也应根据系统所设置区域的文化特征做出相应的美学造型。在不失其指示功能的前提下与当地区域的环境景观融合统一。因此标识系统的表现形式也是营造城市印象的具有非凡意义的组成部分。

在构成城市美丽的小景观内容中，城市公共艺术雕塑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在现时段，中国经济飞速发展，许多城市急功近利，追求能一步到位变得美丽，于是一夜之间冒出了很多城市公共艺术雕塑。但细看这些雕塑，能称为公共艺术品的少之又少。这里面有两个重要原因：一是雕塑家将创作公共艺术品当作一个挣钱的活来干，将雕塑创造“工程”化，在选择材料、制作工艺、创作时间等方面大幅度地偷工减料，粗制滥造，其结果不言自明。城市中的公共艺术雕塑不能传递文化内涵的将成为公共垃圾。造成这一恶劣现象的主要原因是艺术工作者们的态度不端以及社会责任感的缺失。其二是公共艺术雕塑的设置选点不当。对设置艺术品的目的不明。在韩国、日本、台湾、德国、法国、意大利、美国、澳洲等先进地区和国家，关于公共艺术雕塑的设置都有明确的规定：即在每个大型建筑项目的周边，必须按建筑项目总投资额的0.7%-1%的比例投入建设永久性公共艺术品，并以此作为最终验收建筑工程项目的内容之一。如不按比例投资设立公共艺术品，将无法进行完工验收。这是一种强制性的公共事例。因此，在这些国家中，公共艺术雕塑是不能随意设立的，这些国家和地区对公共艺术雕塑的管理有明确的规定，比如公共艺术内容不能有宣传暴力、色情、攻击社会等明显反人类、反社会的主张意图。

公共空间艺术雕塑的创作，不像自由艺术家在工作室里创作雕塑小品那样随意。我们知道桌面雕塑只停留在对单一雕塑品本身的造型意义的思考，而公共空间的雕塑艺术则需要去考虑这个雕塑品所设置的中心点与周边的环境将要成为一种什么样的文化传播载体，这是公共艺术创作的重点。为此公共艺术雕塑不仅仅考虑雕塑品本身的艺术造型，还要营造出一个具有传播、推广区域文化的社会功能。假设我们所处的区域到处是密集的漂亮摩天大楼，人们在冰冷表情的楼宇群里能感受到什么?这种冷漠的楼宇世界，肯定无法让人感受到它的热情。为了打破这种冷冰冰的环境，只有准确设置与该地区的历史、故事、人文传统一脉相承、能唤起人们对未来的美好展望并且充满活力的公共艺术雕塑才是最好的方式和选择。因为人类与生俱来的好奇心让他们都喜欢驻足观赏、关注并细琢眼前的有内涵、有文化底蕴的物品或景象，人们总希望在他们身上找到自己可共鸣的内容，这是基于人类精神深处的意识诉求，这也是人性的共同特征。公共艺术雕塑就应具备这种挖掘与开发的能力，演绎出这种高层次的理念和思想，给人细品与感悟，唤起热情与互动。这是全社会以及人们对城市公共艺术品所寄予的要求和愿景。对新城区来说是如此;对旧城区也同样，由于城区性质不同，雕塑的形态与尺度、密度也会有所不同。如果说我们巨大的城市只是一堆毫无表情的建筑，忙碌的人们在城市中的穿梭往来仅仅是为了生活而奔波，那么可以肯定这座城市的文化魅力一定是有局限性的。而且它肯定是一座缺乏文化韵味的城市。

城市的美丽，很多时候不在于它拥有多少世界最高的楼宇，而取决于它拥有多少感人的故事和文化底蕴。叙说过去、现在和将来。美丽的城市，如果有了高楼，有了历史，有了城市的秩序和丰润艺术氛围，城市才能美丽起来。

亚洲现代雕塑家(中国)协会 会长  暨南大学 教授 曾振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