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言
——艺术的根性在于内心
陈坚
中国美术家协会水彩画艺术委员会副主任兼秘书长
美学家宗白华先生将“于静观寂照中,求返于自己深心的心灵节奏,以体合宇宙内部的生命节奏”奉为中国古典美学的最高境界。于今日喧闹的世界中静观寂照,追索内心,笃定自我,是艺术家难得的情怀。殷小烽的水彩之路就是在去纷扰,显本心的潜心作画中不断的延伸的。
很多人都认识作为雕塑家的殷小烽,但却不知小烽的水彩艺术造诣也颇为深厚。他早在 1970 年代末即开始接触水彩, 1983 年考人鲁美术学院,虽然学习的是雕塑专业,却坚持不懈地进行着水彩的创作,至今仍然热情不减。
小烽从来不把水彩当作一个需要恪守规则的画种,而只是一种自我表达的方式,一个开放性的,与其他艺术种类相通的探索空间。水彩简洁、灵动、直接,与其他画种相比实现起来更加快捷,水彩的偶然性会衍生出情感的联想。在不断往返于雕塑和绘画的探索中,在由二维到三维,由三维到二维的空间转换过程中,在对泥、水、彩等不同材质的把握过程中,他的雕塑和水彩创作形成了相互促进的良性循环。水彩创作中对物像形体等等的表现总是催生他对雕塑新的感悟,比如,水彩中的线、面等构图的经营方式会反映到雕塑当中,反之,雕塑里的空间和块面处理等也会作用在水彩画里。纵观小烽近些年的意象雕塑作品,我们会发现其语言与水彩的创作有着直接的关系。艺术本无界,能运用不同的媒材自由表达本就是件充满乐趣的事。
如果我们梳理一下这些年小烽水彩创作的几个主要命题,不难看出他始终是以人为本,无论是 2003 年的《女人体》系列, 2004 年《女人日记》系列、《雕塑工作室》,还是后来的《嬷嬷人》系列,无论描绘的是个体或是群体,都是对于具有社会和历史属性的人之存在的体悟,作品越来越多地注入了形而上的思考。
小烽早期创作的《女人日记》里被石膏禁锢,被绳索束缚的以后背示人的女人,被去个人性和物化了,是女性在人类漫长历史进程中生存状态的暗喻,反映出艺术家的人文主义关怀。而近年来的后续作品则愈发体现出抽象化的倾向,人与情境交融在一起,剔除了一切细节的描绘,没有明确的所指,在水彩、纸本的材料韵味之上给我们留下了更广阔的审美空间。
他的《女人体》系列往往具有雕塑般的实体感,造型简约准确,用笔畅快淋漓,有些画面里出现男性的人影,仿佛一种两性关系的铺陈。
《嬷嬷人》是小烽水彩画创作中最丰富的系列。萨满这一主题贯穿于他近三十年艺术探索之中,由对北方先民的原始宗教题材的痴迷到对北方地域文化的深入研究,艺术家将满族民俗剪纸“嬷嬷人”这一本身已被艺术化了的造型作为视觉参照,转换成烙着个人精神印记的形象,创造出新的视觉文本。在与“嬷嬷人”长达数十年的深入对话过程中,她所呈现出来的物态表征和背后的意义也在不断变化着,小烽试图通过读这一母题的研究掘出更多的表达可能性。
艺术家希望当代人能够通过“嬷嬷人”系列作品进入到远古文明的语境中,去体验由信仰带来的慰藉,在余天地神的和鸣中实现从宗教神性中国的现代性解放,进而反思此在的生活。正如克罗齐所说,所有的历史都是当代史,小烽作品中的嬷嬷人并非萨满制作出来的宗教符号,也不只是在民间艺术的基础上撰写的史诗,她们是他对那段历史,那一观念甚至是对整个世界的个人化认识的凝练,是精神皈依的家园。画面中去除了具体时空交代的视觉提纯,引导我们关注画面背后的人性和文化内涵。小烽挥之不去的写意情节促使他将形而上的精神内涵注入到承载了真是生命感悟的艺术形象之中。
视觉符号不能拘泥为简单的造型模式,或沦为空壳般虚妄的呓语,否则必会失去表达的生命和热度,失去意义。从艺术本体语言的角度来讲,水彩的“笔墨”对于小烽而言就像雕塑创作中的塑痕一样,材料属性的呈现是在表意的过程中自然生成的。
也许,在艺术创作迷茫的时候卸下一切负累,不去计较观念和语言孰轻孰重之类的命题,无视权威意识形态,忠实于自己的内心才是成长之道。这样,也自然会避免移花接木的附和,避免自然主义的被动复制和对所谓“风格”的牵强追求。
在影像泛滥,媒材极大丰富的今天,“当代性”、“时代性”、“民族性”等表达往往被当作时髦的词汇滥用,甚至成为艺术创作追求的目的。其实,当代艺术涉及诸多的命题,最根本的,仍旧是人性本身。小烽的作品可贵之处就在于,他的作品是直面内心的,满含情感的,与“人”真正有关的,是超越于单纯的材料和笔墨之上的,是民族的根性,是精神的诉求,是心灵的纪实,是文化的自觉。小烽所有的水彩作品都折射着他的生存体验,他的个性,他的价值观。在他的绘画世界里,现实精神是一个文化概念,更是一种艺术观。
其实,无论是“女人日记”系列,“画室”系列,还是“嬷嬷人”系列,殷小烽于这些艺术形象的赤诚相向,归根到底都是他于艺术的对话,是他对自己的反诘,是生命感悟的沉淀,借由水彩艺术的孕育,小烽在不断地实现着自我的超越与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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