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09年第8期《法音》“藏传佛教绘画中的十八罗汉艺术”一文中,笔者重点探讨了十八罗汉在藏地的传播以及造像艺术的兴起,着重分析研究了藏传佛教壁画和唐卡艺术中的十八罗汉形象和艺术风格,但限于篇幅,没有对雕塑造像中的十八罗汉进行分析研究。本文主要对藏传佛教寺院中常见的十八罗汉雕塑艺术种类与风格特征作一介绍和分析研究。
藏传佛教寺院中的罗汉造像,一般是指十六罗汉像,也叫十六尊者像。他们分别是:因竭陀尊者、阿氏多尊者、伐那婆斯尊者、迦里迦尊者、伐遮罗佛多尊者、跋陀罗尊者、迦罗加伐磋尊者、迦诺迦跋黎堕遮尊者、巴沽拉尊者、罗祜罗尊者、注荼半托迦尊者、宾度罗跋罗堕尊者、半托迦尊者、那迦希尊者、苏频陀尊者、阿密特尊者十六位。外加大肚和尚哈香尊者以及十六尊者的侍从羯摩扎拉(藏语称“达摩多罗”居士),合称十八罗汉。
藏传佛教寺院中大多绘制有十八罗汉的壁画、唐卡和雕塑等,十八罗汉弘法利生、教化信众的故事也曾在藏区广为传播,藏传佛教寺院中也专门设有十八罗汉应供仪轨以及诵经方式并传承至今,受到藏族僧俗信众的崇拜和敬仰。藏传佛教雕塑造像中的十八罗汉艺术主要包括石刻造像、铜铸造像、泥塑彩绘造像以及木雕造像四大类。
一、石刻罗汉造像
桑耶寺作为藏传佛教历史上首座佛法僧俱全的寺院,对八世纪以后藏族社会以及宗教文化的发展都曾产生深远而重大的历史影响。随着桑耶寺的兴建和在不同历史时期的修葺和扩建,桑耶寺也成为前藏佛教艺术中心之一,对整个藏区佛教艺术的传播起到了积极的推进作用并形成了重大的影响。
桑耶寺的十八罗汉造像在藏地也十分著名,除了四大洲之一的强巴林十六尊者壁画与唐卡之外,目前桑耶寺保存下来的年代比较早的十八罗汉造像为石刻造像。造像为正方形统一石料,皆为高浮雕作品,现存的十八罗汉石刻造像为六尊。从造像来判断,一尊为注荼半托迦尊者,头部为花卉装饰纹样,尊者呈半结跏趺坐式,左手持金刚杵,右手托宝瓶,身体半侧,目视前方,双脚赤足,头部后有背光,脚下为吉祥云纹。罗怙罗尊者,头部上方为花卉、祥云装饰纹样,尊者身着袈裟,右臂袒露,结跏趺坐于藏式卡垫上,双手托王冠,身体右侧,目视下方,表情庄重。需要指出的是,罗怙罗尊者并不显罗汉头,而装饰为佛陀头饰,这在罗汉的造像中并不多见。桑耶寺现存的石刻罗汉像中,还有苏频托尊者、迦里迦尊者、半托迦尊者和跋陀罗尊者。
总体上看,这些石刻罗汉造像应是藏传佛教后弘期早期的作品,年代约在9世纪晚期或10世纪之间,其造像风格基本沿袭了汉地罗汉的风貌,个别造像的手法运用上被藏传佛教化,刀法简洁明快,袈裟衣纹处理流畅自然,尤其是每个罗汉的手印和标识刻画得十分准确,严格遵循了十八罗汉造像的仪轨和要求。
位于日喀则江孜县境内的南宁曲德寺始建于公元7世纪的吐蕃时期,早期壁画与雕塑大多被毁。现存的几尊石刻十八罗汉造像为11世纪的作品,质地为花岗岩,长约50厘米,宽30厘米。罗汉身着对襟广袖袈裟,持手印,坐于椅子之上,两侧各有一侍从,侍从造像很小,以突出尊者的高大形象,罗汉的身后和头部有圆形头光和一棵菩提树。石刻的下方雕刻有藏文题记,意为“阿罗汉”之意,雕工古朴,简洁流畅,其形象特征较接近汉地罗汉造像的手法与风格。
我们知道,藏传佛教后弘期十八罗汉的造像逐渐增多,特别是元明两代达到了艺术创造的高潮,几乎藏传佛教的寺院中都绘制和雕塑有十八罗汉像。但遗憾的是,只有少数寺院的罗汉造像得以完整保存,而大部分寺院的早期罗汉造像都被损毁殆尽。
现存的石刻佛菩萨等造像,规模较大的是位于拉萨的扎拉如普寺石窟、阿里古格玛尼石刻、藏北仲吾尔寺的玛尼石刻以及青海、四川等地的佛教石刻造像,其中也保留有十八罗汉,甚至五百罗汉以及八十四大成就者的诸多造像。
从藏传佛教石刻造像的技法和风格来看,大多为普通的民间艺人所造,故在其艺术手法和风格特征上都明显带有浓郁的地方民间特色,与寺院的艺僧相比,虽然造像缺乏严谨的技巧与法度,但却充满了古朴自然的率真与虔诚,表达了民间信仰者的审美情趣和宗教感情。例如,青海玉树结古镇石刻十八罗汉造像,多为浅浮雕造像,艺人们根据石料的大小,安排布局人物的造型,手法自然古朴,用色也较为单一,虽是民间艺人所造,但也非常讲究不同罗汉性格特征的刻画与外貌形态的勾勒。诸如,双手作禅定印的阿氏多尊者;右手作期克手印、左手持拂子的伐那婆斯尊者;双手各持金耳环的迦里迦尊者;双手捧王冠的罗怙罗尊者;双手作禅定印的注荼半托迦尊者;手持经书和法钵的宾度罗跋罗堕尊者;左手持经书、右手作说法印的半托迦尊者;身背经架、随虎而行的达摩多罗居士,以及与孩童戏耍的大肚和尚哈香等,都刻画得非常生动传神,耐人寻味。特别是在石刻造像完成后,艺人们还给石刻人物涂彩上色,进一步突出了人物的形象特征,尤其是绛红色袈裟的衣纹处理显得十分流畅生动。从十八罗汉的外貌形态上看,其造像已不是高鼻深目的印度梵僧,而是藏族地区普通喇嘛日常生活形象的真实反映。
西藏山南措美县当巴寺,现保留有一组完整的玛尼石刻十八罗汉造像,每块长约40厘米、宽约30厘米,从造像技法上判断应为民间艺人所造。造像技艺相对粗糙,用料也没有过多的讲究,手法多为浅浮雕造像,根据石料形状的大小,人物有的为两人一组,有的则是单身像。基本上是藏化罗汉形象,其中达摩多罗与手持佛塔的阿秘特尊者为一组,给人粗犷淳朴的造型感,构图协调,人物形态鲜明,充分流露出民间艺人的个性特征。
二、铜铸罗汉像
铜铸十八罗汉造像在藏传佛教寺院中数量众多,其造像的年代上至吐蕃晚期,大约在公元9世纪之后,中到元明时期,下至五世达赖喇嘛和噶厦政府时期。从造像材料看,有红铜、黄铜、响铜以及合金制成的十八罗汉造像。其尺寸大到一米多的造像,小到十几厘米的造像,可谓种类繁多,工艺精湛。
现今的桑耶寺、布达拉宫、罗布林卡、哲蚌寺、色拉寺、扎什伦布寺、萨迦寺、夏鲁寺、贡嘎曲德寺、敏珠林寺、拉卜楞寺、塔尔寺等不同教派的寺院中,几乎都保留了不同时代的十八罗汉造像,有的保留完整,有的则残缺不全。笔者数年前在西藏调查时,曾在达孜县罗寺见到一组完整的铜铸十八罗汉造像。
罗寺位于拉萨郊区达孜县境内,该寺早期为噶当派寺院,大约在五世达赖喇嘛时期改宗为格鲁派寺院,寺内保存有一套黄铜铸作的十八罗汉造像,高约70厘米,宽50厘米。据该寺寺主罗桑巴活佛介绍,十八罗汉造像的年代为明朝。依次藏传佛教十八罗汉的顺序为:因竭陀尊者、阿氏多尊者、伐那婆斯尊者、迦里迦尊者、伐遮罗佛多尊者、跋陀罗尊者、迦罗加伐磋尊者、迦诺迦跋黎堕遮尊者、巴沽拉尊者、罗怙罗尊者、注荼半托迦尊者、宾度罗跋罗堕尊者、半托迦尊者、那迦希尊者、苏频陀尊者、阿秘特尊者十六应真,外加十六罗汉侍从达摩多罗居士,以及哈香尊者共十八位。
罗寺的十八罗汉造像,从肖像的角度看仍然遵循了汉地罗汉造像的基本风格,诸如形态外貌特征与明朝汉地罗汉造型基本一致,所不同的是在罗汉的排序上有所差别。其次是罗汉手持的法器有所不同。其三是罗寺的罗汉形象自然朴实,不似汉地的罗汉造像,那么过分地注重外貌特征的夸张与刻画。其人物形象较为写实,工匠艺人们旨意在生动准确地体现罗汉造像平实自然的审美态度与宗教认同。所以,罗寺十八罗汉造像给我们的总体印象是造型生动,朴实自然。除了刻画罗汉独特的个性特征外,同时也注重造像的统一风格,体现了藏传佛教罗汉造像的精湛工艺与佛教美学思想。
与同时代的铜铸罗汉造像相比,青海瞿昙寺的罗汉造像显得更为大气和厚重,始建于1391年(明洪武二十四年)的瞿昙寺,现保留了一套完整的十八罗汉造铜铸造像,在明朝的藏传佛教十八罗汉造像中也可算工艺精湛,造型精美,颇具代表性,可谓藏传佛教罗汉铜铸造像的艺术精品。
瞿昙寺隆国殿内中央主供释迦牟尼佛,殿内两侧各列九尊罗汉像,罗汉通高约1米2,宽约1米。罗汉均盘腿坐于藏式双层卡垫之上,人物造型颇具藏式风格,唯一缺憾的是罗汉手中的法器和标识未能展示。
明清两代由于政府扶持藏传佛教,故藏传佛教造像也在内地,尤其是在皇室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康熙、雍正、乾隆皇帝执政时期,曾敬造过大量的藏式风格以及藏汉融合式的诸多佛、菩萨以及罗汉造像。例如,我们见到的18世纪皇室铸造的黄铜镀金罗汉像,高17厘米,罗汉身着宽袖僧衣,右手当胸施礼供印,头稍微前倾,双目微张,右腿盘曲,左腿支起,坐藏式双层卡垫上,底座的装饰莲花纹流畅清晰,做工十分精美。又如,另一组18世纪皇室敬造的十八罗汉像,做工也十分精湛,罗汉像通高16厘米,黄铜镀金,罗汉皆着袒右肩袈裟,坐于双层藏式卡垫上。面相、手印以及坐姿各不相同,显示了各自的身份,其中右二为阿秘特尊者,双手作托塔状。这五尊罗汉造像风格统一,做工一致,应为同一时期铸造的同组罗汉像。又如,另一组18世纪敬造的黄铜镀金罗汉像,高约17厘米,一为巴怙拉尊者,大眼睛,高鼻梁,着右衽宽袖袈裟,双手托宝鼬。中间的罗汉双目深邃,结说法印,结跏趺坐于藏式卡垫上。其次,为跋陀罗尊者,双眸圆睁,着袒右肩袈裟,为游戏坐式。达摩多罗居士的形象在藏传佛教造像中一般都很明显,他背负经架,身边有一老虎随行。但是有的达摩多罗造像没有经架和随行的老虎,他身着的也不是袈裟,而是长袍俗装,束发挽髻,面目虔诚清秀,端坐于岩石之上,神态宁静慈祥,手中本应持拂尘,托宝瓶,但法器已遗失。此尊达摩多罗像为18世纪作品,黄铜镀金,高约17.5厘米。另一尊达摩多罗居士像也为18世纪内地皇室所造,通高12.5厘米,黄铜镀金,该像的底座下有藏文题记,“左九向达摩多罗顶礼”。这尊造像可为典型的藏式风格,着藏式长袍,束发高髻,佩戴大耳环,左手抓住一条背带,身后背经架,右手放在一只老虎身上,他应该是汉地佛教典籍中所说的十八罗汉之一的羯摩扎拉居士。从题款上看,应是同一组罗汉摆放位子的顺序号码。
总体看,铜铸十八罗汉造像在藏区非常普及,造像数量众多,其铸造工艺水平也有高有底,从造像风格来分析,有的受汉地罗汉造像影响较大,有的则是完全地道的藏式风格,个别寺院的罗汉造像却严格承袭了印度梵像的特征。
三、泥塑彩绘罗汉像
泥塑彩绘造像,在藏传佛教史上有着悠久的历史和独特的技艺,在藏传佛教艺术中也堪称一绝。据藏文史料记载,公元九世纪晚期,藏传佛教宁玛派大师鲁梅楚臣喜饶从汉地长安迎请来十六尊者的摹本画像返回西藏后,曾在前藏的叶尔巴寺依照带来的十六罗汉的摹本塑造了十六罗汉像并修建了罗汉殿,但遗憾的是叶尔巴寺的十六罗汉造像在后来的天灾人祸中被毁。迄今为止,在藏区保存较完好、年代较为久远的彩绘泥塑十八罗汉造像也不多见,比较有代表性的为西藏日喀则江孜白居寺、拉萨色拉寺、哲蚌寺以及北京雍和宫等寺院的泥塑彩绘十八罗汉造像。 白居寺位于西藏日喀则江孜县,始建于公元1427年(明宣宗宣德二年),历时10年竣工,藏称为“班廓德庆”,意为“吉祥轮乐寺”。白居寺的十八罗汉造像主要分布在措钦大殿和吉祥多门塔之中。措钦大殿是白居寺举行法会和聚会的主要活动场所,大殿至今已有500多年的历史。殿内保存有大量元明清以来佛教造像艺术,其艺术风格融合了前后藏的绘画技法和风格流派,在藏传佛教艺术上独树一帜。
措钦大殿的一层为主佛殿,东、西净土殿和回廊。大经堂内中央供奉近8米高的释迦牟尼佛铜铸坐像,是白居寺的主供佛。措钦大殿的二层为拉基大殿、道果殿和罗汉殿等。据藏文史料记载,措钦大殿是白居寺最早修建的佛殿,因此,该殿塑绘的十八罗汉像可追溯到公元1424年左右,据《后藏志》记载,殿内绘塑古燃灯佛、未来佛、极乐世界、东方不动佛、药师佛、十六尊者等雕塑和壁画。东面的角楼在法王殿的楼上,那里因供养十六尊者的塑像,故得名为罗汉殿。
措钦大殿二层的左佛堂为罗汉殿,殿内供奉一佛二菩萨,左右绕壁影塑山岩,十八罗汉分别布局在“苦行山”当中,罗汉均盘腿而坐,袈裟衣纹也较接近汉地罗汉僧衣,如阿氏多尊者的装束,基本与汉地的形象相同,双手结禅定印,神情庄重,眼鼻嘴等面部刻画细腻生动。阿秘特尊者左手托塔,右手作小心护持状,身体前倾,面带微笑。双手结禅定印的注荼半托迦尊者,右腿盘曲,左腿自然下垂,双手结印,瞠目凝视,略带诧异,袈裟衣纹绘塑得流畅优美。又如,神态平和自然的那迦希尊者,一幅从容镇定的憨态,造像极生动地传达了罗汉在世间行法的慈悲相与平常心。
白居寺的罗汉造像讲究人物造型与背景山岩的相互对应、互为补充的美学效果,突出表现了罗汉鲜明的个性气质与外貌特征,神态各异,表情独特,造像手法形神兼备,可以说是明代藏传佛教罗汉彩绘的艺术精品,在整个藏区颇具盛名。
色拉寺是藏传佛教格鲁派著名的六大寺院之一,位于拉萨市郊北,1419年由宗喀巴大师的弟子降钦曲结释迦也失所创建。1409年(明永乐七年)和1414年(明永乐十二年)明成祖曾先后两次派遣使者进藏迎请格鲁派创始人宗喀巴大师进京弘法,但因宗喀巴有病在身,不能前去觐见皇帝,于是派遣弟子释迦也失前往南京觐见永乐皇帝。明成祖曾敕封释迦也失为“妙觉圆通慈慧普应辅国显教灌顶弘善西天佛子大国师”称号,并赐印诰。1416年5月释迦也失返回西藏时,明成祖曾颁赐佛经、佛像、法器、袈裟等大量金银器,同时也带回了内地檀香木刻十六罗汉造像。释迦也失返回拉萨后,根据宗喀巴大师的旨意在拉萨北郊兴建了色拉寺,后经扩建逐渐形成今天规模庞大的寺院建筑群体,成为藏传佛教格鲁派著名的六大寺院之一。
色拉寺的经堂和佛殿内不仅有供奉十八罗汉的壁画和唐卡,而且也保存了尺寸大小不一的铜铸和彩绘泥塑十八罗汉造像,受到了广大信众的瞻礼和朝拜。根据色拉寺文献记载,色拉寺在初建时就专门设立了罗汉殿,以供奉释迦也失从内地带回来的十八罗汉木刻造像。
色拉寺罗汉殿,位于强巴佛殿的西侧,殿内正中主供释迦牟尼佛,佛陀两边为十八罗汉和四大天王像。其造像特点为,十八罗汉被安置在影塑的山岩之中,造像通高为1.2米左右,宽约1米,整个布局呈凹字形状。据说,罗汉殿的造型原为释迦也失从内地带来的木雕像,后来艺人们以木雕像为蓝本,重新制造成泥塑彩绘十八罗汉像。也有说,艺人们将释迦也失带来的木刻像置于泥塑像之中。
据色拉寺寺志记载,该寺现存的许多佛、菩萨以及罗汉、护法神等像都是本寺的高僧亲自塑造,其中最著名为罗汉殿中的十六罗汉像,这是前藏寺院中保存最完好的罗汉彩塑之一。罗汉造像虽然保留了明代汉地的某些风格特征,但仔细比较,我们不难发现,塑像者几乎是依藏地的肖像学观念塑造这些罗汉的,印度和汉地十八罗汉的肖像特征表现的并不很突出,反而更具有藏族高僧大德的外形特征和精神气质。据藏族著名史书《如意宝树史》载:“十六罗汉降言像为色拉寺喇嘛乃乌琼哇塑造的。”可见,措钦大殿罗汉殿的塑像为乌琼哇喇嘛所造。色拉寺的十八罗汉像在背景处理上较接近汉地罗汉的造像手法和风格。比如,将罗汉布局在山岩影塑当中,这是汉传佛教罗汉艺术的一大传统特色,可以说是受汉地山水画的影响所致,将其移植到了雕塑的背景处理上,大大加强了艺术的表现力。
色拉寺的十六罗汉造像,在其造像的风格上既继承了汉地罗汉造像形神兼备的艺术处理手法,在某些细节的处理上又融汇了藏族人物写实的手法,使其人物造型又有了地域化和民族化的艺术特征,仔细观察这些神情各异的罗汉造像,可谓形象逼真,造型生动,他们或凝神入定,或顾盼众生,或嘻笑自在,或悲悯憨态,个个都维妙维肖,绝无雷同之处。
此外,始建于1419年的色拉寺麦扎仓也设有罗汉殿,但被雷击后失火烧毁。1761年由贡钦强曲彭巴重建,在经堂的北侧曾修建了四个佛殿,其中在护法神殿的东侧修建了“乃东拉康”,即“罗汉殿”,殿内的布局为,中央为佛祖释迦牟尼佛,佛陀两旁分别为十八罗汉塑像。其造像手法与风格与阿巴扎仓罗汉殿的十八罗汉造像基本一致,但由于是后期重新修建和塑绘的,故在人物的形态和袈裟等的处理上略有区别,更显示出了一种凝重的艺术特色。
拉萨哲蚌寺的措钦大殿四楼设有罗汉殿,殿内主供释迦牟尼佛、历代祖师以及十八罗汉尊者,造像风格与色拉寺较为接近。藏文史料《如意宝树史》曾载:“大经堂释迦牟尼殿中供奉释迦牟尼金像,称‘斯希吉教玛’,内装有金寂佛的舍利、舍利子的头发、目犍连的祖衣、班钦释迦室利得法衣、恰那多杰的金刚铃等。十地殿中供奉菩提树所造能仁师徒三尊,有传自汉地的十六罗汉像。据说,十六罗汉像是由十六罗汉亲自开光,后被八思巴迎请到西藏,最后供奉于此殿。”
由此看,哲蚌寺的罗汉造像不但年代久远,而且非藏地喇嘛所造,应是汉地艺人所为,元朝时被八思巴国师迎请至西藏供奉。
值得一提的是,在哲蚌寺的罗汉殿的柱子上还挂有从内地迎请来的檀香木十八罗汉木雕,手法精湛,人物刻画精细传神,估计这些罗汉造像是内地皇家工匠雕刻的杰作。
日喀则扎什伦布寺内也保留了不少十八罗汉唐卡、铜铸造像和泥塑彩绘造像。与其他寺院相比,扎寺并没有设立单独的罗汉殿,而是将十八罗汉安置在护法神殿之中,例如:扎什伦布寺的尼德神女殿内,主供为释迦牟尼佛像,但是在佛像的背后专门塑造了山岩洞穴,十八罗汉分别安置在山岩洞穴之中,俨然是一幅全景式的山中修行生活的生动展示。
雍和宫作为北京规模最大的藏传佛教寺院,无论在佛教壁画和佛教造型上都达到了极高的艺术水平,现存的十八罗汉唐卡、彩绘造像、木刻版罗汉造像都是藏传佛教十八罗汉造像中的艺术精品,可谓代表了清朝皇家佛教造像的最高水平。
雍和宫十八罗汉像现存于大雄宝殿之中,该殿中央主供三世佛,左右分别为十八罗汉彩绘泥塑,造像通高155厘米,为清乾隆年所造。左边为:苏频陀尊者、诺讵罗尊者、跋陀罗尊者、宾度罗跋堕者尊者、迦诺迦伐蹉者尊者、迦诺迦跋里堕者尊者、迦里迦尊者、伐者罗弗多罗尊者。右边造像为:茂博迦尊者、半托迦尊者、罗怙罗尊者、那迦希纳尊者、因揭陀尊者、伐那婆斯尊者、阿氏多尊者、注荼半托迦尊者、迦叶尊者、军屠钵叹尊者。
与雍和宫的其他藏传佛教造像比较,我们认为,十八罗汉造像从总体的造像手法和艺术风格上看,则更具有内地十八罗汉造型的传统风格,尤其是造像手法的细腻严谨,从肖像学的角度看,面部表情大多庄严凝重,人物的神态各异,一反传统罗汉造像面貌和个性的夸张手法,讲究造像的统一风格与整体性,注重刻画每一个罗汉的内在修为,突出个性特征中禅修超然与凝重。由于是皇家造像,故在其材料上十分的讲究,虽然是彩绘泥塑但却有金属造像般的特征,在造像技法上使用了汉地传统的紫麻脱沙技艺,工艺流程繁复讲究,特别是罗汉的袈裟着色彩绘到达了极高的工艺水平,每个罗汉的袈裟各有不同,面部与手部的赋彩着色也各有千秋,袈裟的装饰纹样高贵典雅,流露出一派皇家造像的气度与魅力,使得藏传佛教十八罗汉泥塑彩绘到达了极高的佛教艺术境界。
木刻罗汉造像在藏传佛教寺院中也颇有影响,但由于木质罗汉像不易保存,故当今留存的十八罗汉木刻雕像十分稀少,其中有代表性的造像为布达拉宫收藏的一套完整的檀木十八罗汉造像,罗汉造像大约高43厘米,宽约20厘米,造像精致细腻,表情生动,神态有别,袈裟与装饰纹样考究,人物的外貌特征鲜明,从造像风格上说,可谓完美融合了梵相罗汉与汉地罗汉造像的特征,算得上是木刻罗汉造像的艺术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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