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三
再看青年
“第三届全国大学生公共视觉优秀作品双年展”学术主持 孙振华
“全国高校公共视觉优秀作品双年展”(以下简称“视觉展”)迄今已经举办了三届,这是一个以高校毕业生作品为主的展览。与全国其他几个青年雕塑展比较起来,这个展览有着自己的学术路线和主张,几年下来,它已经成为一个相对成熟的学术品牌,在国内的影响也日益彰显。
目前,全国以青年雕塑为主的展览已经形成了四大品牌,由于这四大展览卓有成效的工作,改变了当代雕塑的学术格局和艺术景观,将一大批青年雕塑家推到了前台,成为中国当代雕塑最为活跃的力量和创新点。
四大品牌中,其中历史较长、影响较大的有“曾竹韶雕塑艺术奖学金入围作品展”(以下简称“曾竹韶展”)。这个展览已经具有中国高校雕塑专业擂台赛的效果。最初,它只是所谓十大雕塑系的毕业作品展,现在,由于影响越来越大,后来参展院校扩大了一半,近年又增加自荐报名的环节,所以,展览仍有逐步扩大的趋势。这个展览突出的特点是组织规范,学术民主,它力主公平、公正的办展思路,使它在雕塑界享有了很高声誉,各地院校纷纷愿意将优秀作品送到这个展览上。
“视觉展”与它相比,尽管也是毕业生的展览,但“曾竹韶展”仍然不能取代它。其理由是,如果打个比方,“曾竹韶展”是把各地选送的尖子选手集中在一起 PK,那么“视觉展”则更像是一个邀请赛,尽管他们也来自全国高校,但展览没有名额指标,而是“有展无类”,无论是名校还是一般院校,都可以凭作品说话,参加展览。“视觉展”采取策展人制,由策展人根据每届展览的学术主题和方向挑选作品,所以,这个展览具有更为明确的方向性。
由中国雕塑学会根据青年推介计划所组织的“青年雕塑沙龙展”(简称“沙龙展”),近年来也是成绩斐然,这个展览亦采用了策展人制,这几年集中用专题的方式推出了一大批过去并不为人所知的青年雕塑才俊,“视觉展”与之相比,区别也相当明显。如果说“沙龙展”更侧重于探索性,更是一个室内的“纯艺术”展览;而“视觉展”的定位则更强调“公共性”,它的作品展示地点在开放的公共空间,它强调作品与环境的协调性,它强调作品和公众的互动,强调公众的参与。由于有这些区别,这两个展览各有侧重,各美其美。
四川美术学院在明天文化发展公司的资助下,举办了“明天—西南地区青年雕塑奖邀请展”(简称“西南展”),这个展览尽管才举办了一届,但他们计划长期、持续地办下去。这个展览代表了一个有意义的动向,这就是对地域性的强调。“西南展”小型而精致,专注而纯粹,或许在动辄“国际”的时代,这个低调而自信,立足于西南的“地方性”展览是一种预示,它呼唤着雕塑界需要更为多样化的展览模式,需要更加多元化的思维和声音。显然,“西南展”和其他三个展览相比,其特点也是十分明显的。
粗略地比较了当今四大青年雕塑展之后,我们要回过头来看看今年的“视觉展”。
本届展览在作品的整体性上,保持了以往“视觉展”的一些基本特点。
“视觉展”在整体上,总是能给人一种青春的欢乐感,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即使有感伤和忧郁,那它们也是青春的感伤和忧郁。本届展览作品有一种轻松无羁,尽情挥洒的特点。这些作品不乏幽默、诙谐和时尚,它们有一种属于这个时代年轻人的特有的想象力,特有的视觉方式和思维方式,例如,对科技的敏感、对某些材料的敏感、对独有的手工制作方式的迷恋等等。再看青年,这些作品与过去我们曾经非常熟悉的雕塑作品相比,这些青年人的雕塑作品可一言以蔽之,体现了青年人的个性。
纵观本届展览作品,给人印象比较深的有如下方面:
首先,这批青年雕塑家是在公共性和私密性的相互关系中表现个性的,也就是说,如果过去现代主义雕塑也讲究个性,但是那种个性侧重私密性,比较晦涩,不管观众是否能读懂或者进入,有时甚至以公众看不懂来自我标榜。这是一种我行我素、唯我独尊的个性。而现在这些青年雕塑家在表达自己个性的时候,兼顾了公共性,强调公共性和私密性的相互关系,强调作品与他人交流、对话、互动、沟通的可能,这是他们强调个性时的一个重要特点。这个特点或许与网络时代的开放性和当代社会、公众平台日益增多的现实有着密切关联。
有一些作品以揭示社会问题为主,但在表达方式上也是具有这一代人特点的。如广州美院范少杰的《鲨鱼盔甲》表现的是个公共话题,涉及动物保护。但对于一个严肃的问题,它的表现方式是这一代人特有的。他们不再采取那种板着脸孔的,悲情的方式,而是以给鲨鱼穿上盔甲这种戏谑的方式,作品类似变形金刚似地拼装出来,显然和这一代人的玩具经验有关。
清华美院张升化的《建•拆—尚存的记忆》所揭示的也是一个沉重的社会话题,但作者的机智在于,他在建和拆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活动中,找到了一种相似性的因素,这就是脚手架,作品用许多类似脚手架的条状材料把建筑和建筑拆建的过程编织在一起,给人以更丰富的联想。这样,作品跳出了一般道德批判的窠臼,把社会关心的热点问题放在一个更具哲理性的形式框架中。
天津美院肖秀菊的《镜花水月》用物品的变化暗示时间的无情和人的变化,它也直指当今消费社会的幻想,在绚丽的外表背后,一切都是暂时的,一切坚固的东西都会流逝。这件作品对社会、人生问题的表达时,强调了自己的修辞方式和表达方式,带有这一代人独特的视角。
还有一类作品以更加私人化的经历、回忆作为主题,但表达方式和语言是开放的。值得注意的是,这些 80后的青年人也开始有了一种怀旧感,开始缅怀童年。中国美院雕塑系王薏茗的《我•小孩与梯子》借用婴儿的形体,来暗示个人的经历和心境;四川美术学院付青莲的《广播1992》表达的是对广播操的记忆,它对一代人曾经产生了很深的影响;天津美院曹耘瑄的《潜听》则是关于对儿时手风琴的回忆,这些作品都紧扣个人的生活,都
具有一定的私密性,但是它们并不晦涩、封闭。
其次,青年雕塑家基于他们独特的知识结构,他们在艺术表达的过程中,表现出对时尚的关注,对科技、对雕塑与运动的关注,这些体现了这一代青年雕塑家的关注点和兴奋点,呈现了一种属于这一代人的趣味。
在这方面,中国美院的学生似乎对雕塑和科技、雕塑的运动、雕塑与声音等方面投入了更多的兴趣。中国美院公共艺术学院文萍的《食人草的遐想》引入了仿生设计的理念,它是一件具有一定科技含量的装置作品,在光效应的作用下,雕塑会产生运动和变化;该院四位同学联合创作的《声音的记忆》是一个声音装置,声音在雕塑中的出现为雕塑引入了新的维度;中国美院上海分院施鹏程的作品也是采用了光感应技术,雕塑因为人的感应而运动增加了雕塑的趣味性以及和观众互动的可能。
还有一些作品在趣味上,也非常符合这一代人的思维方式和理解方式。广州美院周巍创作的《周小鬼•杂耍》,以青春的活力战胜了对“鬼”的恐惧,那些有着“巴洛克”意味的扭动的鬼们,自由放纵,恣肆狂欢,从而娱乐化地改写了人鬼关系。中央美院韩毅的《我们》,看似一个批判现实的题材,但是把它戏剧化,舞台化了,人物夸张的表情,程式化的动作契合了当今“娱乐化政治”的现实,即使是批判也可以是幽默的、好玩的,而不是那种传统的悲情和你死我活的冲突。
北京服装学院雕塑系吴观的《宝藏》,出人意料地将鹅卵石块做成旅行箱,表现出这一代人特别的想象力。
再者,这些青年雕塑家在做作品的时候,不是单纯地运用材料,而是将材料和自己的身体体验和感受联系在一起。
广州美院张子悦创作的《Continued Life》将最柔软、敏感的人体器官—心脏用坚硬的机械部件表现出来,形成了肉身与机器的巨大反差;四川美院尹代波的作品一直有一种关于身体的敏感,他的《冠》将华贵、坚硬的装饰材料,用如同人体器官的有机造型,做出了一顶华冠,颇具视觉张力;中国美院上海分院易岚岚的《上海印象》,虽然没有直接和身体生关系,但是观众可以感受作者在制作过程中的那种手工的敏感和细腻。用轻型、柔软的材料来表现钢筋水泥的城市,其中带有一种微妙的身体感。这件作品与过去同样出自该校的一个女生,用牛仔布的碎片来拼贴出上海的街区建筑一样,将材料和身体的共生关系表现得相当精妙。
除了以上对本届作品的粗略观感之外,在本届作品中,也存在需要注意的问题。
首先,本次展览的作品在作品与环境的协调性方面,在空间的适应性方面,与往届相比,似乎有减弱的趋
势。参展的作品似乎有点倾向“架上化”,和前两届展览相比,本届作品与环境和空间关系有所弱化。
其次,青年创作最大的亮点应该是展现他们的创造力和想象力,展现青年人敢于突破和创新的勇气,在这一点上,本届展览中的少数作品还需要加强。对于青年学生而言,向老师学习,向已有的成功范例学习是一个必不可少的过程,但是落实在自己的作品中,要尽量摆脱和去掉这种痕迹。从本届参展作品看,有少数作品的学习、模仿痕迹较为明显。有的作品如果没有“前例”参照,单独地看,是非常好的,但是如果人们有过“前例”的阅读经验,再回过头看,尽管作品已经作了相当的改变和调整,但毕竟难以遮掩模仿的痕迹。这个问题需要引起青年雕塑家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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