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为新中国雕塑艺术事业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曾先后担任系主任的滑田友、王临乙先生把接力棒交给了傅天仇、钱绍武先生。如今在中央美术学院手持雕塑教育接力棒的人是中年雕塑家曹春生。
曹春生50年代以优异成绩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附中,后被保送到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学习。从刚开始学习雕塑他便有幸受教于刘开渠、滑田友、王临乙、曾竹韶、傅天仇等老一辈有成就的雕塑家,得益非浅。60年代他留学深造于苏联列宁格勒列宾美术学院雕塑系,师从苏联著名雕塑家米哈依尔·康斯坦丁诺维奇·阿尼库申教授。自青年时代起曹春生就以忠实的上进精神和勤奋好学而倍受称道,对事业的忠诚使他一步一个脚印地在艺术道路上跨进。每一个人都有自己事业上进的信条,曹春生信奉自己的勤奋,他用自己的汗水与辛劳作为自己机器运转的润滑剂,而不是依赖别的什么取巧的方法。从美院附中、到中央美院、直至列宾美院,他的毕业成绩始终名列前茅。他的泥塑、素描以至硬质材料作品都得到过学院很高的评价,不少作品被列入学院留存。早年的刻苦学习为他今后的艺术创作与艺术教育卓有成效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曹春生遗憾的是自己的大好时光在“文革”之中被大大地耽搁了,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的不幸。在不知不觉之中,我们已到了该向后生们转交接力棒的时候,。我和春生从十几岁就在一起同学,后来一同留学,回国之后,又在一起同事。他对艺术事业的执着的追求,对艺术教育的热情与负责精神被我视为楷模。对于艺术创作不负责,他总是嫉恶如仇。他常常教育自己的学生。对待在社会承接的创作任务,无论大小,无论地位重要与否,也无论报酬多少,都应该认真负责,尽最大努力把作品做好。他就是这样身体力行的。在完成教学任务之余,他对创作任务总是十分投入。从小稿到定稿,从定稿到放大完成泥塑大样,他总是十分严谨,反复推敲,以至到丝毫都不敢含糊的地步。
曹春生如同他的同代大多数雕塑家那样,凭着艺术家的良心在勤奋地劳作着,不善钻营,用一句当代人的行话说—很不善“推销自己”。有时他自己的创作构思停留在小稿阶段,还在学究式地来回斟酌时,其构图已被别人“借”去付诸实现了。曹春生的创作思想是现实主义的。严谨的造型功底,对生活的真切感受,对表现形象的理解,使他能创造出生动感人的艺术形象。肖像当然是他创作的重要方面。早在60年代,他就主稿创作了湖南韶山毛泽东青年时代塑像。70年代,他曾经有特殊机会对一代伟人毛泽东的遗容进行过详尽的研究,并在以后参加过毛主席纪念堂中毛主席大理石坐像的具体创作工作。他创作过一系列成功的肖像;为北京中国现代文学馆(茅盾故居)所作著名文学家是茅盾大理石像、为中国棋院创作的陈毅元帅铸铜像、为香港中文大学创作的香港著名人士邵逸夫先生铜像等。
由于陈毅元帅与中国棋界的特殊关系,在建设中国棋院新馆建筑时,委托曹春生为新馆门厅创作一尊陈毅元帅铜像。雕塑家创作的胸像是选择在元帅正处全神贯注于棋局之中。极富个性的形象,充分揭示了元帅豪爽的性格、宽阔的胸怀以及运筹帷幄的大将风度。在塑造上,曹春生很好地运用了泥塑的生动手法,与表现的人物形成了恰到好处的结合。作者对人物的饱经坎坷的人生十分理解,对元帅敢于正视现实、敢于坚持真理、敢于直言的品格十分崇敬。基于这样的认识,他创作的陈毅元帅的形象才能那样虎虎有生气。我认为他所做的陈毅元帅小定稿比完成稿作得更好,人物的精神气质更加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里要说到一般创作具象雕塑的艺术家很容易犯的毛病,往往是小稿比定稿有更多生动和具有生命力的东西。这些可贵的因素在放大的过程中被“淹没”了。在谭嗣同像中,曹春生特别注意了这样的问题。广州中山大学近代历史研究所新建筑前,规划建立中国近代史上18位先贤的雕像,曹春生创作的谭嗣同像即是其中的一尊。该像突出了谭嗣同这位清末力主改革、提倡新学、宣传变法的勇士“我自横刀向天笑”大义凛然的革命气概。人物的两腿如同打桩,坚实有力地钉在大地之上。严峻的神情与微低的头颅表现了对自己坚持的信念勇往直前不屈不挠的斗争意态。特别是塑造得十分结实的前额与头颅,深陷于眉宇之下的犀利的目光,都显得十分生动有力,与全身上下体态及衣纹的泥塑处理既凝重有力又不刻板,既活跃生动又不空洞浮躁,有十分自然一气呵成之感。许多同道称赞作品收拾得恰到好处,没有丢掉最新鲜的感受。这使我想起曹春生学生时代创作的《钢琴家殷承宗像》,那时他在创作中已表现出对人物形体与内在情绪十分协和的控制能力,用泥塑钢琴家的胸像显得很有诗情与旋律感。他的另一件学生时代的构图创作《小朋友》曾让女指挥家郑小瑛大为赞赏,作品成功就在于很好地握住了生活中孩子的天趣。
曹春生创作了一些装饰性雕塑和园林雕塑。如北京正义路绿地上的《琴》和石景山雕塑公园中《卧鹿》。这些作品都与公园绿地环境融合得相当自然。为完成已故雕塑家于津源先生未竟之作《八女投江》大型石刻群像,曹春生与其它几位雕塑家费了数年时间,终于在1988年将群像建立在烈士牺牲的牡丹江畔,作品受到了广大群众的热烈欢迎及专家们的高度评价。
曹春生为人随和,待人谦虚,与世无争。在艺术上他用自己质朴的语言,真诚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他也在思索着变,考虑着如何与时代的脉博合拍,为此而不断努力扩展自己的审美领域,在实践中努力探索,当然,每一位艺术家由于自身的成长道路、文化背景所形成的思维方式与创作个性,求新是不易的。但是他不会讲假话,不会违心地去赶时髦凑热闹。他坚持自己的艺术见解,却不排斥其它方式的艺术追求。无论对素不相识的同行或自己熟知的学生,他都是一样。在北京我们曾有机会与著名旅法中国画家朱德群先生及法国当代著名雕塑家菲侯先生聚会。两位来自远方的艺术家都是抽象艺术大师。他们与曹春生有一段有意思的对话。
曹春生问;“我是在美术学院从事雕塑教学的人,我的学生艺术思想都很活跃,许多年轻学生对抽象艺术也很有兴趣。而我们在教学中必须坚持让学生掌握严格的基础造型能力,这之间多少会遇到一些矛盾。二位先生目前是从事抽象艺术创作的,又都曾在艺术学院中任教,你们对教学有何见解?”
与我国著名雕塑界元老滑田友先生同出于一位法国老师的工作室、曾在巴黎美术学院任教、有着很深的写实功力的雕塑家菲侯回答;“在学院里,学生需要有严格的素描基础和其它造型基础训练,学习运用各种材料,了解它们的不同性能……,这是必要的。”
朱德群说;“一些现代艺术的大师都有深厚的造型基础,他们本身的文化背景越丰厚,艺术素养越高,他们的艺术造诣才能越高。法国当代抽象艺术大师苏拉热,他年青时就具有十分深厚的写实造型功底,他后来的成就与此不无关系。”
正是基于这样的立场,曹春生艺术教学认真严谨,他强调学习重点在打好扎实的造型基础,良好的艺术感觉来自勤奋的探索与钻研和不断的实践。同许多前辈的雕塑家一样,曹春生既是一位艺术家,又是一位艺术教育工作者,他在雕塑创作上奋力探索,同时在教育园地上苦心耕耘。对于已过中年的人来说,繁重的工作使他时有力不从心之感,但是他总是象青年时代那样,做每件事情都认认真真,尽心尽力。我希望曹春生的艺术青春常在,能为时代、为人民创造出更多的好作品!
司徒兆光;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原雕塑系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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