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塑大师贾科梅蒂伪作案之谜

贾科梅蒂雕塑作品 《行走的人》

　　从2008年开始，欧洲警方陆续查获了1000多件以阿尔贝蒂・贾科梅蒂和他弟弟迭戈・贾科梅蒂为名的伪作。作为20世纪著名的雕塑大师，贾科梅蒂的作品细小、单薄，深刻地反映了普遍存在人们心中的孤独与虚无，被誉为艺术界的萨特。2010年2月，贾科梅蒂那件与真人大小相等的青铜雕塑作品《行走的人》，在伦敦苏富比以1.043亿美元成交，成为继毕加索之后，单件作品成交超过一亿美元的艺术家。正因为贾科梅蒂作品在市场上的潜在价值，市面上的伪作也非常多，欧洲警方查获的这起伪作案是涉案数量最大的。目前，贾科梅蒂伪作案的涉案人员均已被捕，有的被定罪，有的即将被审判，但是，直到现在，警方仍未查明，这些赝品的真正制作者究竟是谁?他们是在什么地方制作的?

　　伪作追踪

　　2008年12月，当德国斯图加特市年轻的检察官菲尔德曼(Mirja Feldmann)在审理一件涉及13件宣称贾科梅蒂的雕塑作品伪作案时，她发现，在这些证据之后仍旧弥漫着谜团。其中，涉案人员提供的伪作来源中包括一些文本资料，菲尔德曼隐隐感觉到，在这起伪作案之后，显然还存在不可数计的伪作，目前发现的这起案件仅仅是一系列贾科梅蒂伪作案的冰山一角。在她鼓动之下，斯图加特警方很快展开了范围更大的调查行动。

　　事实证明，菲尔德曼的预感的确有先见之明。随着德国警方一步步深入，他们最终破获了这桩可能是欧洲历史上涉案数量最大，范围最广的艺术品伪作案。截至2010年年底，警方一共查获了1000多件声称贾科梅蒂的伪作，其中包括831件青铜雕塑，131件石膏作品以及21件据说是由迭戈・贾科梅蒂制作的家具。同时还包括捏造的真品证书、鉴定资料以及其它一些证明作品为真品的文本资料。当然，经过专家认定，这些都是赝品。

　　调查人员还发现，大约有150件伪作已售出，大部分卖给了德国商人和收藏家。菲尔德曼不愿透露购买者的姓名，其中一位购买了52件，另一位购买了20件，还有一位则买了2至6件。这不到80件的作品总价高达1260万美元。他们还将17件赝品卖给了德国一个从事间谍活动的机构，总价高达130万欧元。

　　除了在德国卖出这些赝品外，涉案艺术商还打算将300件铜雕和100件石膏浇注的雕塑卖给纽约一家身份不明的画廊，据说商议价格已达到7000万美元。后来，这家画廊因为涉及这么大的贾科梅蒂作品数量而心怀警惕，最终中断了购买。

　　悬疑未决

　　调查仍在继续，被指控出售伪作的嫌疑犯已有5人，但他们都不是伪作的生产者，现在仍旧无法找到货源来处。调查人员相信这些被查获的赝品是在欧盟制造的。因为欧盟各国的边界是相互开放的，这些伪作很可能是未经过海关而流散到欧洲各地的。而且，在欧洲，众多铸铜厂挣扎在生死边缘，急切需要接洽生意。在1966年贾科梅蒂去世的那段时间里，欧洲就出现众多伪作。很多人推测，伪作就是在意大利制作的。

　　菲尔德曼无法估计搜查到的这批作品究竟价值几何，但根据目前市价保守地估计，这批作品的价值可能高达数十亿美元。如果运气够好，这些赝品很可能像《行走的人》那样，在市场上取得无法估量的天价。贾科梅蒂的作品在世界各地都有买家，事后经确认，拍得《行走的人》的电话买家为已故黎巴嫩银行家埃德蒙顿・萨法拉(Edmond J. Safra)的妻子。2010年，在全球拍卖场上，上拍的贾科梅蒂作品约20件，总成交额高达两亿美元，这一成交价是2009年成交总价的4倍。

　　在德国警方查获的赝品中，《行走的人》的仿品就有60件，大部分尺寸不大，高度从27厘米至48厘米不等。据菲尔德曼介绍，一些与真人等大的雕塑几经转手，已经卖出，其中有一位买家就买了9件。赝品绝大多数是私下交易，还未在拍卖场上形成气候，巴黎拍卖公司Artcuriel执行主席弗兰西斯科・布里斯特(Francis Briest)介绍，“目前，贾科梅蒂的市场是由贾科梅蒂基金会严格仔细地控制着市场上出现的贾科梅蒂作品，如果没有基金会的认可，不可能通过正规渠道在公开场合出售他的作品”。的确，没有任何一件伪作出现在拍卖市场上。然而，在2007年，曾有6件附有真品证明书的作品出现在德国西南部城市曼海姆(Mannheim)举办的展览上，在贾科梅蒂基金会负责人温辛格(Veronique Wiesinger)指出他们是赝品之后，这几件作品才被撤下。

　　通过专家分析，这些被查获的雕塑大都制作粗糙。克莱姆介绍，早期在意大利铸造的赝品都是根据已有的原作铸造的，而现在查获的这批赝品则是东拼西凑，更多只是类似贾科梅蒂风格的作品，而不是原本原样的仿品。有些贴着巴黎Susse铸造厂的标签，这家铸造厂当年复制了大部分贾科梅蒂的雕塑。有的贴着法国Alexis Rudier铸造厂和瑞士Pastori铸造厂的标签，但这两家工厂现在都已停产歇业了。

　　瑞士画廊主克恩菲尔德(Eberhard W. Kornfeld)深知贾科梅蒂作品，而且还是此前两起伪作案的鉴定专家，他表示，这些赝品是不能蒙骗行家的。其中，以查获的《行走的人》为例，“这些作品都是以相同的拙劣风格制作的，对于知道这件作品的人来说，他们真的是非常差劲的伪作”。克恩菲尔德解释道：“购买那些作品的人，都不是正经八百的收藏家，那些人通常抱着侥幸心理，希望能够低价得到贾科梅蒂的东西。”

　　纷争继续

　　目前，检察人员相信，这起艺术品伪作案的幕后主使为法兰克福附近城市美因兹(Mainz)一位62岁的艺术品商人。艺术商，他的妻子以及一位59岁的同案犯在此前已经被拘押，这三位嫌疑犯从2004年开始合作，出售伪作，而且还制作与这些作品相关的作品真品证书，在世界范围内行骗的金额高达上千万美元。

　　如果一旦被定罪的话，主犯将会面对10年的牢狱之灾，而这一审判还将持续好几个月。在德国，即便犯罪嫌疑人公开出现在法庭上，他们的名字在定罪之前是不能公诸于众的。尽管如此，59岁的同案犯被法国《自由报》确定其身份，该人为森柯(Lothar Wilfried Senke)。森柯曾伪装为一个德国会计，接近迭戈，利用与他的交情，曾经得到过几件雕塑作品。《自由报》记者凡・诺斯(Vincent Noce)不顾律师反对，探访了森柯，他描述这个同案犯胡子拉碴，满头是卷曲的红发，后面还扎着马尾辫，看起来更像是个收垃圾的商人而不是一个具有艺术修养的贵族。

　　这些伪作出售者通常都会捏造一些煞费苦心的故事，说服那些潜在买家，他们甚至还编写了几本书，以支撑这些赝品的出处。其中最主要的一本是名为《迭戈的复仇》(Diego's Revenge)，该书长达139页，幕后真正的作者应该就是美因兹艺术商。

　　书中写道，迭戈非常迫切地保存贾科梅蒂任何作品，习惯性地在夜里潜入他哥哥的工作室，将那些贾科梅蒂将要毁掉的泥塑制作成石膏模型。迭戈将那些从泥塑上翻模的雕塑作品以及那些模件一起卖给了他的朋友森柯。克莱姆笑道，“任何知道贾科梅蒂兄弟关系以及工作室情形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荒谬至极的故事”。

　　迭戈既是贾科梅蒂的助手，也是他的模特，后来，他在制作雕塑和家具上小有名气。1985年，82岁的迭戈逝世之后，不管是因为他的雕塑还是因为得自于他哥哥的名气，艺术界充斥着非法铸造的迭戈作品。迄今为止，他已纠结于几起贾科梅蒂伪作案。1991年12月，法国东部城市贝桑松(Besancon)发生一起艺术品走私案，25位嫌疑犯非法交易迭戈的伪作雕塑。根据《纽约时报》统计，在1986年至1990年间，在国际市场上交易的贾科梅蒂作品一共有378件，其中至少有260件都是赝品。仅仅是这些伪作，这些作品的交易额就达3300万美元，大部分作品都出售到美国。其中有131件在这一时期出现于佳士得和苏富比拍卖场上。

　　审判员里昂(Martin-St.-Leon)在一次采访中表示：“我不理解艺术市场的专家们，怎么能容忍这么多相似的雕塑作品出现在拍场上，他们的质量非常差，而且交易的时间这么短。”时任苏富比高级副总裁和“印象主义及当代绘画与雕塑”主席大卫・纳西(David Nash)反驳道:“我在这行已经30多年了，但是，没有任何基于纯视觉的绝对方式，就能分辨出一件授权铸造的青铜作品和未经授权的作品之间明显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