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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学回归”之——普洛丁神秘主义美学的意义

更新时间:2010-07-19 09:14:14 编辑:janet 浏览量:447

    对于新柏拉图主义的奠基人普洛丁的美学思想的研究,国外学者评价不一。如鲍桑葵认为他是继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之后的美学理论更加完整的美学家(《美学史》第149页);文德尔班也肯定他是西方古代美学史上“第一次对形而上学美学的尝试”〔《哲学史教程》上卷第334页〕。而车尔尼雪夫斯基则批评他的艺术“理想根源”说莫名其妙,认为这一派的学说是幻想的、虚无的,因而没有积极实在的概念〔《美学论文选》第146页〕。

    我国对他的研究因时代使然,一直没有给予足够重视。除朱光潜在《西方美学史》上作过某些研究外,很长时间将其斥为发展了柏拉图的非理性的反动学说打入另册。相关论文也少而又少。晚近的范明生先生在《西方美学通史》第1卷中,以原始材料为基础作了较详细的研究,并提出了许多新的见解。

    普洛丁作为由古希腊哲学向中世纪神学的过渡性人物,他以自己的神秘主义对古希腊以来的美和艺术问题作出了新的阐发和总结性的分析,他的某些美学思想在后世得到继承和发展。所以笔者以神秘主义作为主线全面、系统地论述普洛丁关于美和艺术的思想,并深入其文本,在历史中去考察,力求凸现普洛丁美学思想的独特意义。  

    一、形而上之思

    古希腊时期的哲学家是将宇宙作为自己的思考对象,在他们眼中,宇宙是一个有秩序的整体。无论是毕达哥拉斯的作为本原的“数”,还是赫拉克利特的按周期熄灭的“活火”,都是将宇宙看作是有规律可循的,是各部分彼此和谐的整体。基于这样一种整体观和秩序感,在他们看来,最美的东西是显示出对称的东西,美就在于对称与和谐。

    然而对称只是美的事物的外在表现,和谐又是外在的对称给人的感觉。哲学家探寻美则要穿透各种美的现象深入到其内质,于是就有了柏拉图关于“美本身”的询问。柏拉图以理念解决万物的本原问题,以分有和摹仿解决美本身和各种美的事物之间的关系。在《会饮篇》中柏拉图借女巫第俄提玛之口,描绘了由观看个别美的形体到一切美的形体,再到美的行为、制度、学问,最后观照到最高的美本身的梯级上升过程。由此,美有了层次的区别,对美的探讨由外在表象进入到内在实质,美的问题得到深化。

    但是上升如何可能,柏拉图并没有回答;而且“美本身”的发问方式表明他是把美当作一个实体来看待,对美的研究就成为对一个客观存在的实体的研究。普洛丁继承了柏拉图关于美有梯级层次的观点,他要做的工作是如何实现这种上升。他的神秘主义美学无疑是告诉我们∶美不是外在的,而只是内在的;美不能向外寻求,而只能向内诉求。

    在普洛丁的一系列对美的思考中,我们可以看到,他对美在于对称和和谐的说法深刻怀疑,极力思索对称背后的东西。因为对称是某些美的物体的外在特征,并不能成为涵盖一切美的事物的规定。他一方面考察低层次的物体美,认为物体的美在于内在的形式美;另一方面,他更称颂高级层次的精神领域的事物美,认为这一类型的美属于灵魂的美。而要见到精神领域的美,需将自己的灵魂进行净化,上达到心智;在心智中凝神观照到太一,也就是神,在转身向神时得到神的光辉沐浴;人逐渐与神接近,最后灵魂在刹那间出窍入神,人神合一而将人提升到神的境界,人在精神上呈现一种狂喜状态。这一过程是由观看美的事物,最终领悟到美是源于一切所归依的神、源自真善美合一的太一。

    这里,普洛丁宣告了一种崭新的美学观,即美不在于可视可触的物质外观,而在于内在的精神特质。他引领人们抛弃迷惑感官的形体,而去把捉那使形体具有魅力的东西,这个东西不是别的,它正是人的精神。这样,美的司芬克斯之谜终于被破解。追问美本身变成对人自身的追问。

    拨开普洛丁思想中的神学迷雾,我们可以发现,普洛丁无时不是充满了对人的肯定。他首先肯定人有先天的美和善。因为人的灵魂是由世界灵魂下降与肉体结合而生,世界灵魂因具有彼岸性而出自至上的太一,所以世界灵魂是先天高尚的,那么人的灵魂也潜在地具有先天的高尚因子。正因为如此,关乎人精神领域的一切事物本就应该是美的。但是,由于灵魂沾染了杂质,沉迷于感官,灵魂就变成异己的丑。而要恢复原来的美,就要清除杂质,近朴归真。

    这就有了第二点,即美要到人的内心世界去探寻。美不是在人的身外,而是在人的心内。向内诉求美的过程,也是使人的心灵变得纯粹、变得高尚的过程。因为将美诉诸人的内心,就需要人向本己的美回归,去剔除那不真不美的部分,让内在美的形象显现出来。美的形象显现了,神的光辉也就照临其上,这是因为我们见到了真的美,就接近了美的根源。在普洛丁那里,美的根源就是太一意义上的善,也就是神。接近了美的根源也就接近了神,人神合而为一。

    于是有了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即美在于神,人神合一,美也就在于人。认识了美也就是认识了你自己,认识美的过程其实是逐渐发现自己本性的过程。神使美成其为美,然而神并不是外在的偶像,毋宁说神就居于你的心中。到你的心中去吁请神,在神降临时受到他的光辉的照耀;在灵魂入神的狂喜中,领悟到神的伟大,在与神的直接接触中观照到彼岸世界的美。这时,你也变成了神,或者说恢复了自己的神性,也就变成全然是美的。正因为你若不能变得美,你就不能观照到美;同样,你若不能成为神,你也就不能洞见到神的存在。观照美的历程最终是将人提升为神,肯定人有超越自身的可能性;认识美也就是认识到人自身的神圣性,这就是普洛丁的神秘主义美学的实践意义。

    普洛丁的神秘主义是以古希腊传统的理性神秘主义反对早期基督教神学的偶像崇拜,他的美学思想显示了由古希腊的“美在于整体”到中世纪的“美在于上帝”的过渡,也预示了近代美学将目光关注到人性自身的一种可能。  

    二、感性之维

    美学作为一门新科学的确立,是在1750年鲍姆嘉通用“Aesthetica”来称呼它。按这一词的希腊词根原义来看,它的意思是“感性学”或“感觉学”。以此来命名研究美的学问,说明美不再只是思维的对象,也应是知觉的对象。美学研究开始关注各种具体的感性事物的美,开始对各种美的艺术门类进行总结,探讨美由形而上之思转向感性的维度。所以鲍姆嘉通在他的《美学》第一章,将美学界定为“以美的方式去思维的艺术,是美的艺术理论。”

    美学成为专门的学问是发生在近代,只有在这一时期,美的艺术哲学才有它的位置。然而,我们在普洛丁那里却惊奇地发现,这样一位唯心论的形而上学家,却对感性美注入了热情,并以他自己的方式来理解艺术,某些观点为后世继承并发展,显示了他的理论的生命力。

    在柏拉图那里,现实中个别有形的物体美是没有多少意义的,因为它们是最低层次的美。柏拉图很少讨论具体的物体美,他只注目于高高在上的“美本身”。因为万物都因分有和摹仿理念而存在,分有者和摹仿者相对于所从出的主体来说,其意义和价值是微弱的。所以,柏拉图告诫我们抛开、远离感性事物的美,而只留意最高级的美的理念。

    而普洛丁却肯定了物体美的价值。他虽然象柏拉图一样,认为物体的美是由于分有了美的理念,但是他并不因此就贬低物体美。相反他认为物体因而就具有一种美的形式,当人的视觉感官与物体相遇时,人的心灵就悟到这样一种形式美,并由此回忆到更高层次的美。这里,普洛丁形成了这样一种美的观念,即一方面人的内心有一种先天的美的理念存在,人依靠它来评判美∶另一方面物体中也有一种美的形式,判定物体美就是要见出这种美的形式。

    关于第一点,人心中先天的美的理念使人具有一种内在的审美功能.这一功能在十七——十八世纪的英国剑桥派新柏拉图主义者夏夫兹博里那里,被命名为“内在的感官”和“内在的节拍感”。“内在的感官”是人之为人的一种特殊的审美能力,它属于人的理性部分,但作为审美能力则又具有不假思索的直接性。

    关于第二点,普洛丁强调了有一种抽掉物质质料的纯形式,这种纯形式是一种纯粹的美。如果我们把眼光放到二十世纪,这样一种观点可以看作是形式主义美学的先声。形式主义美学的一个重要倾向,就是以艺术的抽象代替具象。以贝尔为代表的英国形式主义艺术流派,将艺术的本质看作是“有意味的形式”;认为一切视觉艺术,只是以线、色关系的组合造成一种感人的形式,唤起我们的审美情感。在贝尔那里,“有意味的形式”包括两个层次∶一是这种艺术的纯形式引起人们强烈的审美情感;二是决定这种审美情感的是一种把握世界“终极实在”的实在感,也就是意识到最高的上帝的存在。而这种类似的观点在普洛丁那里早已得到详尽的表述,不过他的观点是贯穿在对物体美和对艺术的阐发之中。

    普洛丁关于艺术理论的一个重要功绩,就是第一次明确地将艺术和美联系在一起,并提出了相应的美的艺术的某些观点。
在古希腊时代,艺术作为技艺并不在于表现出美。柏拉图认为艺术家的作品只是间接地摹仿最高的理念,从“艺术非真”的角度批评艺术创作。亚里士多德则将艺术看作一种推理性质的创造活动,艺术品依照自身的规律被艺术家创造出来。

    普洛丁以自己的理解,来说明我们今天可以称之为美的视觉艺术如绘画、雕刻等,这些艺术有如镜子捕捉到灵魂的形象,并反映出灵魂的美。艺术创作不是凭借理性的推理,而是艺术家回到他内心观照到神的智慧,并以这种智慧来指导创作。

    而艺术欣赏就是面对作品凝神观照,最终直观到神的智慧,体验到与神合一的无比欣喜。这种理论被运用到中世纪的圣像艺术创作中,成为象征主义艺术的源头。同时,普洛丁在美和艺术理论中的重直觉、重体验、重想象和情感,也为后来表现主义美学和浪漫主义诗学开了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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