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雕像 张玉林先生作品
庚寅年正月初二,济南雕塑艺术家张玉林因病去世了,享年73岁。年初四中午送行的时候,因为过年放假,知道的人并不多,因此只有美协和艺术家生前单位的领导以及一些老艺术家、亲友、学生们前往,气氛像天气一样有些冷清。
年轻人可能并不知道,当他们在山师大的毛主席雕像前,在英雄山纪念碑下,在北京“毛主席纪念堂”前的工农兵群像前留影时,这些雕塑当中也留下了张玉林的心血和汗水。五龙潭公园里的《王尽美和邓恩铭》雕像也是他创作的。他是20世纪60年代初最早一批被选派支援济南市文艺创作队伍的浙江美院雕塑系培养出来的艺术家之一,并且是济南唯一一名曾参与“毛主席纪念堂”前群雕制作的雕塑家。在艺术百花齐放的今天,这些雕塑作为一个时代的反映,在经过了岁月的筛选后,被保留下来的价值是显而易见的。它们的价值并不是因为它们是特殊时代的产物,而是作为真正的艺术品矗立在城市中,这正应了只有真正的艺术是不朽的那句话。一个艺术家如果能在这样的艺术品中留有自己的心血和汗水也可以含笑九泉了。当然,他也有遗憾,他曾对我说,因为当时缺资金,所以没能按照原先的设计方案将英雄纪念碑建成纪念塔,后来因为改建了纪念碑,想请求毛主席再写一幅“革命英雄纪念碑”的题字已经没有可能,因为堂堂大国领袖,一言九鼎,说过去的话,题过的字怎么可以随便更改呢?
张玉林先生作为雕塑家虽然事业有成,但生活中却有很多缺憾。妻子是一名科班出身的歌唱家,曾为一位中央高级领导伴舞,后因这位中央高级领导在“文革”中倒霉而无端被牵连,精神受到刺激,至今病魇缠身。儿女也没继承他们的事业,他把自己的平生所学全部教给了学生。可是在政治高于一切的年代,他也不自觉地以条条框框来教诲学生,导致学生们大都对他敬而远之。在“改革开放”的新时期,作为雕塑方面的专家,他曾任市美协副主席兼秘书长和济南市雕塑办公室主任等职,带领艺术同行为济南市的美术事业发展做了许多工作,他在完成大量社会工作的同时也创作了不少有社会影响的新作,如《傣家女》等。但因工作单位条件较差,也因身体不好,伴随而来的是一大把等待报销的药费单据和十分窘困的生活,可是组织上和艺术家们没有忘记他,在他生病期间,市委宣传部的领导,市文联以及他所在单位的领导都给了他深切的关怀,为他报销了药费,还为他争取到了生活补助金,美协和社会上的一些老艺术家们还联合起来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这些雪中送炭都让他为之动容,让他老泪纵横……
我感觉张玉林先生属于那种技法成熟和有独特追求的艺术家,他的许多小件艺术品如《采珠女》、《银球传友谊》、《傣族女》等作品都反映了他成熟而精到的艺术手法,虽然在这些作品中或多或少有一些特定时代的印记,用现代的眼光审视也许有这样或那样的不足,但是我们正是在这些作品中看到了这一代艺术家们的真诚和神圣的使命感,感受到了他们那代艺术家对艺术的生命投入,这或许是我们这个时代一些人所欠缺的。
张玉林先生对待他的学生也和对待他的雕塑作品一样呵护备至。早年我跟他学雕塑时他曾对我说:在中国,学雕塑是要准备耐得住寂寞和辛苦的,因为这里人多地少,尤其在大城市,寸土寸金,没有多少场地能供你施展才能。而且三九严寒时你要用你的热情和汗水去温暖冰冷的泥水;三伏天,你又要用你内心的清凉为你所心爱的雕塑注入一片冰心。你的手要在石头的敲打中忍受住虎口被震裂的疼痛,你要像建筑工人一样付出沉重的体力劳动,为你的雕像扎钢筋支架和浇筑水泥……做画家可以养生,而做雕塑家则会减寿,许多雕塑家因为受不了这样的辛苦而改行了,你能坚持做下去吗?我当时踌躇满志信誓旦旦地回答说:“能!”可是没过多长时间也改行画画去了。可见在中国成为一个雕塑家是多么不易,而能成为一个在大城市留有诸多或美好或深沉的雕塑艺术品的雕塑家更是难得,可是张玉林先生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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