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丹作品《加莱义民》。
陈洲 独立艺术家
古希腊人总是把神话人物的塑像放在高高的雕塑底座上,雕塑底座自此也有了神圣的意义,它与神明之位也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直到罗丹的出现,一场对于雕塑底座的革命才展开。罗丹在塑造《加莱义民》这组雕像时并没有按照传统的方法进行,他把曾经挽救整个城市的六位英雄塑像请下了雕塑台;而且他们也不像传统的英雄纪念碑雕塑肖像那样构图不可改变,在他的这组雕塑中,六个人是可以自由组合的,而且几乎取消了雕塑台。这组雕塑作品在刚问世的时候备受争议,但随着时间的展开越来越奠定了这件作品在艺术界的地位。如今这组雕塑一共被复制了六份,但是每一处的人物构图组合都不一样。该作品惹恼了当时保守的艺术圈和民众,主因就是罗丹把六个英雄雕塑肖像从象征神性的雕塑台上拉到了地面,这些雕塑几乎和市民平视,已经习惯了英雄应该在高高雕塑台上的人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今天已到处都是这类的雕塑,人们也早已习以为常,但是没有罗丹第一个把雕塑从底座上拉下,可能又会是另外一番景象。
由罗丹拉开的这个序幕并没有就此停止,他曾经的学生布朗库西在他的基础上走得更远,他的系列雕塑把看似雕塑底座的几何体一个一个摞起来,形成向上延伸的无穷柱。布朗库西的雕塑没有具体的形象,这在他的雕塑中似乎是多余的话题。这里有一个更为重要的话题就是雕塑底座还是底座吗?有没有必要对所谓的雕塑底座进行一次彻底的革命?其实此时雕塑底座已经成为雕塑的一部分——这才是最为关键的。布朗库西——这个认为在罗丹这棵大树下只能长成小草的艺术家,也由此把他的艺术地位拔高到和他的无穷柱一样高了。
艺术的发展以不可以预测的方向和速度发展着,机械师丁格里也成了名符其实的雕塑家,他的雕塑几乎都是可以活动的,还可以画画,可以和观众进行互动,观众还可以进到巨大而笨重的雕塑中如孩子玩滑滑梯一样游乐;我们说雕塑的意义可以和观众互动了,但是到了大胆的美国人创造的极简雕塑那里,观众则可以站在雕塑上或在上面行走,雕塑品和真人的身体互动性进一步加强,雕塑和观众的身体关系也进一步密切了。在塞拉的巨型钢板组成的雕塑那里,观众可以像走进墙体一样走进雕塑内部,在巴塞尔的街头,塞拉的巨型雕塑甚至成了一些临时小解的遮挡物。
由罗丹肇始的抹去雕塑台的革命性活动越演越烈,大胆的意大利艺术家曼左尼直接把雕塑底座倒着放在地面,地球则变成了他的雕塑作品。他还在模特身体上签名说这就是他的雕塑作品。从罗丹到曼左尼,已经是大半个世纪过去了,到激浪派则玩得更过火了,他们早不屑于什么底座不底座的问题了,罗丹在他们眼中必然是古董,他们已经在更大的领域工作了。有意思的是,2006年德国法兰克福为罗丹和波伊斯一起举办展览,展览主要是把他们描写女性的作品放到一起,令人感兴趣的是,这两个大师的作品放在一起似乎有很多的对话,波伊斯那些没有任何底座的抽象女性雕塑和罗丹那些带着雕塑底座似乎又要消失底座的具象作品相映成趣。
上个世纪70年代,英国情侣艺术家乔治在一次表演上爬上雕塑台又唱又跳,这个看似轻松的行为意义在于真人爬上了雕塑台,真人变成了完全意义上的雕塑品。自此艺术家对于雕塑底座的革命似乎全部完成,艺术家对艺术自身的革命也似乎彻底地完成。这和把雕塑从神台拉下的《加莱义民》快接近于一个世纪的时间了,在这个时间里,艺术已经形成了一个十分自由的时代,但对于层出不穷的艺术新花样,人们似乎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容易激动和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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