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有一颗名叫果戈理的星星在200年前升起，是19世纪俄罗斯文学的启明星。但是今天，我们不谈他天才的小说和戏剧，而是请著名俄罗斯文学翻译家、画家高莽先生谈谈“画中的果戈理”——《死魂灵》留在了文学史上，而果戈理不死的魂灵也在绘画史中徜徉。
■果戈理学过绘画
果戈理(1809-1852)是我国读者最喜爱的十九世纪俄国大作家之一。但读者也许不太了解，他还是一位美术爱好者。21岁时他曾在彼得堡美术学院学习过油画。历史保留下来的他的绘画作品不多，只有青年时代为女人画的头像、几幅风景，在意大利画的速写和设计的封面，如：《阿拉伯式的花纹》、《鼻子》、《死魂灵》等。
1839年2月他在罗马写信给茹科夫斯基说：“我的行囊里装好了颜料，从今天起我去作画，画上一整天，我估计是在大斗兽场……”在另一封信中又说：“我昨天试图作画。色彩自然而然地落在画上，甚至都觉得奇怪，怎么发现了和搭配出了各种色调和色度……”“现在连一分钟都舍不得离开罗马——它真美，有画不尽的形象。”
■为果戈理造像
果戈理同时代的美术家们不仅为他的作品作过很多插图，使之得到更广泛的流传，而且还为他画像、塑像并以他的小说为主题创造单幅作品。
我所见到的果戈理最早的一幅肖像画是1827年之作。当时他18岁，侧面，身穿中学制服，可惜已无从查到画者的姓名。
1833年普希金为他画了一幅铅笔像，同年他也为普希金画了两幅速写像。
1834年著名画家阿·加·维涅茨阿诺夫(1780-1847)为他画了一幅铅笔肖像。那时果戈理25岁，风流倜傥，一派潇洒风采，而画者正处于创作高峰时期。这是大家所熟悉的果戈理早年的一幅肖像画。
1839年，果戈理30岁。有一天，他在为朋友们朗诵《死魂灵》，埃·亚·德米特里耶夫-马蒙诺夫趁机为他画了一幅速写像。
传播最广的果戈理肖像出自费·安·莫勒尔(1812-1874)之手。莫勒尔是波罗的海沿海的德国人的后裔，父亲在俄国军队服役，任海军少将。他本人曾是美术学院的旁听生，后留学意大利。他在罗马与果戈理有交往。1840年初，莫勒尔为果戈理画成著名的油画肖像。画家本人后来还复制了数幅。
俄罗斯美术研究院院士尼·亚·拉马扎诺夫(1817-1867)是十九世纪著名的雕塑家。他曾为莫斯科救世主大教堂创作了一组浮雕像，但世人认为他的杰出作品是肖像作品。果戈理逝世后，他为亡者拓了面膜。1854年，果戈理去世两年后，他用大理石为果戈理塑了一尊胸像，博得众人赞誉。
1909年，果戈理诞辰100周年时，雕塑家尼·安德烈耶夫(1873-1932)为果戈理塑了一座青铜纪念碑，安置在莫斯科闹市区普林斯奇斯金林荫路上。伟大的讽刺作家身披斗篷，躬身静坐，头稍低，眼下视，满怀惆怅，折射出像主复杂的内心世界。碑座四周是果戈理的小说与戏剧作品中形形色色的人物，生动深刻，呼之欲出。没有想到，到了苏维埃时代，官方认为“伟大的俄罗斯现实主义作家的形象被安德烈耶夫严重地歪曲了，变成一位神秘厌世的人物”(见1950年苏联大百科全书)，于是本来在莫斯科一个主要广场上供人瞻仰的纪念碑硬是被贬到行人稀少的角落里去，使它远避世人的目光。
■受果戈理启发的大画家
果戈理的生平和作品激发了一些大画家创作单幅油画。
亚·安·伊凡诺夫(1806-1858)的《基督来到人民中间》(1837-1857)是俄罗斯古典主义画派代表作品。该画原名《人间弥撒》，是果戈理在一篇文章中写成《基督来到人民中间》，此后便沿用下来了。1840年他为果戈理画了一幅铅笔肖像，后又画成油画像。
米·彼·克洛德(1835-1914)是克洛德美术大家族的一员，他的风俗画得到过很高的评价，是巡回画派创建人之一。1887年他创作了一幅油画《普希金在果戈理家中》，画中的果戈理正在为普希金朗诵自己的作品。果戈理的《死魂灵》及《钦差大臣》等作品的主题都是普希金提示给他的，他一生中最景仰普希金，把普希金视为自己的导师与好友。
克拉姆斯科伊(1837-1887)的不朽油画《水仙女》是根据果戈理的《五月之夜》创作的。关于这幅油画，列宾作过这样的回忆：克拉姆斯科伊“夜间频于阅读，平常为自己喜爱的主题绘制一些草图。那时他根据果戈理的《五月之夜》反复起了几幅画稿。只是到了70年代初，他的构思才形成完整的艺术作品，在1871年巡回派第一次画展时展出了他的《水仙女》。该画并非字面意义上的插图，画家并不想表现那部小说中的某一情节。首先吸引他的是万籁俱寂的乌克兰之夜的诗化情调，和在画中表达人们幻想中创造的不幸的生灵们的内心状态。这幅画中的女人形象是现实主义的。她们不是幻影，不是故事中的人物，而是一群悲戚忧愁的少女，温柔的月光洒在她们身上，后边是诗意浓郁的风景。该画极受观众赞美。”
在《水仙女》之后，克拉姆斯科伊又以果戈理的小说《可怕的复仇》为主题创作了一幅画。卡捷琳娜手持匕首在密林中寻找作为巫师的父亲。这幅画充满悲剧感，画家将由于母亲逝世而丧失理智的女儿的痛苦心情表现得极为有力。
果戈理逝世时，伊·叶·列宾(1844-1930)只有八岁。他没有见过这位作家，但作家的作品在他一生中留下深刻的影响。他多次为果戈理的小说画插图，早期有《圣诞节之夜》、《疯人日记》、《塔拉斯·布尔巴》等。
1870年他为《疯人日记》的主人公波普利欣画了几幅铅笔肖像：躺在床上，双目凝视远方；仰头双手交叉，正在思考；阅读来信；在大门口等待女儿的归来。这几幅插图都没有表现主人公有疯癫的迹象，读者看到的是个被生活折磨得半死不活的人。十二年后，他再次为波普利欣画了肖像，波普利欣身穿白袍，显露在暗色的背景中，自以为是“西班牙国王”，正在等候会见代表团。著名评论家斯塔索夫说：“谁只要看一眼他画的波普利欣，一生也不会忘记。这一场面让人深为惊叹，令人难忘！面孔画得太出色了。”
列宾还多次为果戈理的《塔拉斯·布尔巴》作过插图，这部描写16世纪乌克兰人民为反抗波兰统治而英勇斗争的历史小说，使他爱不释手。在他创作大幅油画《扎波罗什人给土耳其苏丹写回信》时，这部中篇小说的人物一直浮现在他的眼前：“这是什么样的一群人啊！难怪果戈理要写他们，实实在在！让人震撼！……世上尚无人如此深刻地感受到自由、平等与友爱。”
1909年列宾画了两幅与果戈理生平有关的油画，他选择了果戈理生平最后一段时期，矛盾的观点啃噬着作家的心。果戈理早期作品中有不少讽刺宗教的地方，但到了晚年，他笃信东正教，特别是神甫马特威的说教使他对生与死、对自己的创作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他开始厌食，甚至不肯吃肉，与友人很少来往。他神经错乱，又拒绝医生治疗，总是穿着衣服，甚至穿着皮靴，躺在床上手里拿着念珠。《果戈理和神甫马特威》描绘的是身穿黑色袈裟、胸佩十字架的神甫马特威在劝说果戈理放弃普希金的影响。《果戈理自焚手稿》描绘的是1852年2月11日深夜，他让仆人谢苗恩点旺壁炉中的火，将生平最后的心血《死魂灵》第二部的手稿投进熊熊的烈焰之中。仆人企图阻止他，但没有成功。九天以后，果戈理去世。
■为果戈理插图
果戈理同时代的画家们，很多人都为他的作品作过插图。
最主要的是亚·阿·阿庚(1817-1875)，他为《死魂灵》画了一百多幅插图。阿庚曾从师著名画家勃留洛夫，专攻插图，是俄罗斯现实主义插图创始人之一，十九世纪俄国革命民主主义版画繁荣的先声。他用讽刺的手法表现了俄国社会生活，后来遭受沙皇检查制度的迫害，从此放弃创作，移居乌克兰，从事美术教育，死于极端贫穷中，但他的作品却成了经典。。
另外，彼·米·鲍克列夫斯基(1816-1897)、彼得·索科洛夫(1821-1899)和保尔·索科洛夫(1826-1905)兄弟、康·阿·萨维茨基(1844-1905)，弗·叶·马科夫斯基(1846-1920)、彼·伊·科罗文(1857-1919)、保·米·库斯托捷耶夫(1878-1927)等人，都为果戈理的《塔拉斯·布尔巴》、《钦差大臣》、《旧式地主》、《涅瓦大街》、《外套》等作过各有特色的插图。
苏联七十几年中，许多大画家(油画家、水彩画家、木刻画家及专业插图画家)都热衷于为果戈理的作品作插图，如亚·米·格拉西莫夫(1881-1963)、谢·瓦·格拉西莫夫(1885-1964)、阿·亚·普拉斯托夫(1893-1972)，阿·伊·克拉甫琴科(1889-1940)，纳·伊·阿里特曼(1889-1970)，阿·莫·卡纳夫斯基(1898-1976)、米·戈·杰烈古斯(1904-？)、阿·米·拉普捷夫(1905-1965)、维·尼·戈里亚耶夫(1910-1982)等人。
创作最成功的插图当属库克雷尼克塞。这是苏联三位画家的组合笔名。他们合作的作品均以库克雷尼克塞为名，即米·瓦·库普里扬诺夫(1903-1991)、波·尼·克雷洛夫(1902-1990)和尼·亚·索科洛夫(1903-1999)。他们不仅是苏联最著名的漫画家，而且是很有名的油画家和插图作者。他们1938年为《死魂灵》、1951年为《肖像》、《外套》等作插图。
叶·阿·基勃里克(1906-1978)于1943-1945年为《塔拉斯·布尔巴》作了50多幅插图。他的作品特点是突出人物的形象和性格，具有很大的视觉冲击力。
我国最早把果戈理插图介绍到中国的是鲁迅先生。他不仅翻译了果戈理的传世之作《死魂灵》，而且还特别收集出版了阿庚为《死魂灵》所作的100幅插图。
果戈理是俄罗斯作家，更是世界作家。
1教堂(速写)果戈理画(19世纪30年代)
2《死魂灵》封面果戈理设计
3普希金像(速写)果戈理画(1833)
4果戈理像(右下速写)普希金画(1833)
5卡捷琳娜(油画)克拉姆斯科伊画(1874)
6《死魂灵》插图阿庚画(1846)
7《塔拉斯·布尔巴》插图基勃里克画(1945)
8《肖像》插图库克雷尼克塞画(1951)
9果戈理像(版画)
维涅茨阿诺夫画(1834)
10果戈理像(油画)莫勒尔画(1840)
11果戈理纪念碑安德烈耶夫塑(1909)
12《果戈理自焚手稿》(油画)列宾画(1909)
13《疯人日记》中的波普利欣(插图)列宾画(1870)
14普希金在果戈理家中(油画)克洛德画(18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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