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兆和作品
我不知道艺术之为事,是否可以当一杯人生的美酒?或是一碗苦茶?如果其然,我当竭诚来烹一碗苦茶,敬献于大众之前,共茗此盏,并劝与君更进一杯人生的美酒,怎样?如果艺术的园地许可我这样的要求,我将起始栽种一根生命的树子,纵然不开花,不结实,而不得到人们的欣赏和爱护,我的精神,仍是永远地埋藏于这个艺术的园里。
所以多少年来,对于作画的动机仅仅如此,所表现的也仅仅是如此,不摹古人,不学时尚,师我者万物之形体,惠我者世间之人情,感于中,形于外,笔尖毫底自然成技,独立一格,不类中西,且画之旨,在乎有画画的情趣,中西一理,本无区别,所别之为工具之不同,民族个性之各异,当然在其作品之表现上,有性质与意趣之相差,倘吾人研画,苟拘成见,重中而轻西,或崇西而忽中,皆为抹杀画之本旨,且中西绘画各有特长,中画之重六法,讲气韵,有超然之精神,怡然的情绪,西画之重形色,感光暗,奕奕如生,夺造化之功能,此皆工具之不同,养成在技巧上不同的发展,所以我对中西绘画,略知其所以长,且察其所以短,盖西画少气韵,如中国画之用笔用墨,中画乏真实精神,如西画之油画色彩与质地等,二者之间,深有研求之必要,且中国画经历代之变迁,渐趋于意趣而忽视形体,不重客观之同情,任其自己之逸兴,富于幻想,近于抽象,超于自然物象之精神以外,所谓画中有诗,诗中有画,实则因诗而作画,非为作画而吟诗也。
拙作之采取“中国纸笔墨”而施以西画之技巧者,乃求其二者之精,取长补短之意,并非敢言有以改良国画,更不敢以创造新途,不过时代之日进,思想之变迁,凡事总不能老守陈规,总得适时渡境,况艺事之精神,是建筑于时代与情感之上,方能有生命与灵魂的所在,今人之画,虽不如古,而古人之画,又未必能如今画之生,所以艺术之情趣,是全在于实际的感情,绝非考字典玩古董可同日而语。
拙作不称佳构,毫无可谈之价值,尤恐贻笑大方,不过仅仅一点己见,小小一点动机,不惭愚陋,不揣冒昧,十余年来,虔修苦练,折骨抽筋,登毛坑,坐土炕,傍砖倚石,皆可随地作画,不必当其窗明几净,才挥纸吮毫,以增雅兴,故满纸穷相,不得以登大雅之堂,更不当君子所齿,但得小人之同情,余则更饮美酒一杯以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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