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环境艺术之要旨就在于作品的艺术信息能否与环境产生共时而生的贴切之美。雕塑家黄剑女士设计创作的《明皇贵妃马球图》群雕,便是个体意识与公共精神兼容的一个成功尝试。群雕于2008年8月24日在北京崇文区东便门明城墙遗址公园举办(其原作放置于北京奥林匹克公园中心区),这次展览是由全国城市雕塑建设指导委员会、中国工艺美术学会雕塑专业委员会、《雕塑》杂志社、《奥运中国》杂志共同主办的。它给人们留下的将是公共文化与精神交流的美好记忆。
斑驳的带有一点残缺之美的古城墙下,古槐蔽阴,花草丛生,一个厚重的苍古之美就此展开。
盛唐之时,四海臣服、中外交流、胸开襟阔。在这太平盛世,大唐上下文武驰骋,疆域壮阔。黄剑这组《明皇贵妃马球图》之气势,是形象化地浓缩了大唐的神韵,从作品的内涵上讲虽是反映我国古代盛世情怀的马球运动,但从其外延上来看,又在于通过对这一题材的表现,再现这种文治武功的大唐气象(玄宗曾令马球作为军事训练的课目之一)。而对这一气象的展现又与我国综合国立的强盛产生一种意念上的象征意义,笔者认为这应当是作者创意的初衷。
唐玄宗(唐明皇李隆基)是一位具有雄才大略且颇为浪漫的君主,爱好马球,技艺超群。他常与爱妃杨玉环及群侍臣击鞠逞勇,这种风尚在唐代的一些墓室壁画、铜镜以及马球俑中均有表现。马球的来源史学界虽说法不太一致,但无疑是中外文化交流的产物。后来马球流传至欧美,渐变成了现代的马球运动,成为1908、1920、1924、1936年奥运会的正式比赛项目。黄剑的这组群雕是为北京奥运会创作的,是用艺术的手段将历史与今天在此相逢,似有时空回转的妙趣,使人读之产生颇多感怀。
群雕塑造了8位意态扬洒的人物,10匹健硕的骏马。且看他(她)们身着各色窄袖衣袍,足蹬黒靴,头戴幞头,手执偃月状球杖于奔马之上,跃杆击球。作者别具匠心地将群雕疏密相间地分布在这古意苍茫的环境中,使得以唐玄宗与杨贵妃为中心的击鞠场面达至高潮,但见明皇跃马挥杆,贵妃击球相和,群马旋舞,飒飒临风,真可谓“连骑击鞠壤,巧捷推万端。”
在雕塑与绘画这种静态的艺术媒介中,表现动态,按物理之理论是不可能的,因为“动”在于物体于空间中的位置变移,是在时间的延续下进行的,而静态仅仅依靠的是空间占有。对于雕塑或绘画而言,它既不能通过移位来完成动态,也不能在空间中自我伸缩,因而于静态中表现动态就要运用莱辛指出的“暗示性顷刻”,即抓住动势达到终极之前的那一刻。黄剑紧紧扣住了这一要旨,所以才能表现出如此生龙活虎般的动势,这种视觉组织完成了一个紧张而又和谐的动感场面,有强烈之起伏的节奏和“力”的组合,可以说是韵律与环境交感而互生的场景结构。
群雕所塑造的人物、器具等甚有来历,在此勿需多言,仅就雕塑的色彩处理,便道出了黄剑“很有想法”的用意。她参照了敦煌壁画的某些风格,为其敷金着彩,突破了铸铜雕塑的单一色调的局限,人物的肌肤以金做旧,颇得唐代雍容华美的仪态。特别是那贵妃们高耸的发髻上,镶饰着盛开的“牡丹”,这是黄剑采用独创的新型材料“七彩金”制作而成的。这种材料久处室外,依然会色彩绚丽,不褪不锈,弥久而常新。这一点会使受众在感受到如此壮哉的场景时,会不自觉地将目光移停在这种美丽的装饰上,这种巧饰犹似诗歌中策动诗境的焦点——诗眼,起到点睛之用。
说起来,现代城市规划中,在充分考虑了能源、交通、公共设施等情况下,怎样保护好古迹文物,又怎样使之与现代的人文环境相协调,这确是难题。自从人们意识到公共空间的公共属性以来,公共艺术的形态发生了深度的变化,怎样整合公共人文、环境心理与历史文脉的对接是一件很艰难又很有趣的课题。
黄剑的这组群雕,从构思、设计到制作都是依照与环境互融同位考虑的。她并没有孤立地来设计雕塑,也未局部地看待环境,而是在相互参照,相互融合的构想中来设计她的雕塑。这组群雕不是城市的景观雕塑,也不是建筑的配村,而是能够与受众进行精神对接、与历史进行对话的艺术形象。因为当代的公共艺术精神不仅体现在形象载体在空间中的渗透,更在于人们还可以感受到现实之外的那个充满思考与向往的心理空间。因此说,这组群雕体现出了一种时空回转的苍古之美,这便是由这组雕塑产生的作品——环境——受众心理相互融合的有意味的公共空间和由此释放出的美感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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