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德国著名艺术家博伊斯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提出“人人都是艺术家”和“社会雕塑”这一组概念之后,在视觉艺术领域,艺术创作的目的不再像传统经典艺术那样专注于内心情感的分享和表达;相反,挑战公众固有观念和引发社会争议成了艺术家们的新工作。
这种挑战的原意旨在改变人类在物质世界商业繁荣中冷漠金钱关系、缔造暖性社会,艺术家们的原意是期待艺术的力量能够唤起人类温暖的心灵。
但是这种挑战往往最后发展成为对社会道德底线的挑衅。如发展到后期,上个世纪末英国的YBA一代艺术家,已经开始用大象的粪便、尿液、尸体和赤裸的性来挑衅公众的忍耐极限——艺术是什么已经不重要,公众需要一个刺激,一个可以随便指责的小丑式的公众人物来娱乐日常生活才重要!
艺术家通过作品触发社会话题,其创作动机每每淹没在道德问题的口水战里。由此美国人阿瑟·丹托发出了一声哀叹:艺术终结了!哲学家完成了对艺术的剥夺!
被网友讥为“舒灰灰”的舒勇,则把国人的哀悼情绪和艺术——作为奢侈品、收藏品的意识搅和在一起,冒天下之大不韪,对逝者躯体的归处作了一个貌似尊敬的挑衅。
“自愿”、“捐赠”、“永恒”、“纪念”等关键词的确立的确让善良的公众感到一定程度的认可;但内心深处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对劲——崇尚“入土为安”的国人,真的认可将死者的遗体做艺术品这种时髦方式吗?
舒勇在这里提出了一个“社会雕塑”式的问题:什么才是对生命的最好纪念?或者更深一层:当代国人如何看待生命的价值?在网上,对于“骨灰花”50%的反对率和36%的支持率足以表明:这是一个开放、宽容、进步中的时代。也许这一场由大众参与的讨论将引发社会的局部进步。从这一点来说,艺术家的作品虽然并没有成型,但已然成功:这是一个典型的“观念作品”。
当代艺术在中国目前尚处在一个由小圈子化逐步走向公众认知的过程。其“挑衅从而引发争论”的模式尚未被大众理解。“打着艺术的旗号,做淫秽、暴力的勾当”是公众对当代艺术的普遍印象;“美已丧失”、“艺术不再”的真诚感叹总能引起大家的共鸣。
但站在艺术家的角度上来看,在充斥着唯美的虚拟图像的网络时代里,一个良心未泯的艺术家不愿意用空洞的“美”去取悦观众,他们宁可选择用激进、直接的方式触摸冰冷的现实。这种方式虽然和“视觉”、“美”、“艺术”无关,但做一个有思考、有良知的公民好过拿矫揉造作的美人画来粉饰太平的画匠。
(作者系广州美术学院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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