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塑之美

    初冬时节，我赴韩国首尔看望在那里读大学的女儿。这一天，天气晴好，便前往位于京畿道的韩国国立现代美术馆参观。

    韩国国立现代美术馆坐落在京畿道果川市的莫溪洞山，在首尔大公园内。它是韩国唯一的一所国立美术馆，是一座传播现代艺术的综合性场所和重要的文化机构。在这里，不仅包罗、展示、介绍韩国的美术动向，也捕捉、展现世界美术潮流。这里定期开展美术讲座；举办周六全家同乐免费电影节；经营管理着美术社区网站，为国民提供沟通美术信息的平台；还有供人们鉴赏古典音乐的免费音乐会，放映与美术相关的影像资料，进行儿童美术教育，举行各种文化盛会。

    这里陈列着各种流派的现代美术作品，展示了韩国自1910年以来美术发展的概况。一幅幅形象逼真、色彩自然的油画作品与书上看到的感觉不尽相同。一幅描绘韩国妇女的肖像画引起了我的注意：精心梳理过的传统发式，朴素淡雅的民族服装，沉稳恬淡的神情，显示出她内心的宽容与和善。只有她那红得像夏日里初放的玫瑰、稍稍开启的双唇，仿佛在倾吐她心中的秘密，至此你似乎才了解了她心中的希望。我想，每个人心中都会有希望。画家们的希望，就是要通过那些微微裂开的颜料，让世人领略冲破伪装的过程。而在这之前，却让人无心揣摩画面的最终效果。其实，你只需后退几步，就能够为眼前的主人公揭去朦胧的面纱，领会画家的真正意图。让人明白，越是虚幻的就越是真实的，越是模糊的就越让人感觉不到假象这一聪明的道理。画笔告诉我们，整个世界仿佛都是按照它的生存法则在运转，即使让黑暗笼罩画布，那朦胧感仍然会转瞬即逝……

    现代美术馆的展厅面积约为14万平方米，露天雕塑花园为33万平方米，建筑总面积达3.4万平方米。自然美与人工美相融合，传统空间配置方式与现代艺术基本理念和谐交汇，成为国立现代美术馆的重要属性。展馆的建筑造型是以韩国古典的城郭及烽火台为蓝本，设有城郭形雕塑馆、椭圆形绘画馆，由烽火台形的核心塔将它们紧密相连，核心塔以斜坡通道连接着各展览大厅。它的门外是一座优美的雕塑花园，造型各异、生动传神的石雕作品散落四野，自然洒脱，似无意而为之。

    人类的完美，就在于将艺术理想化。而雕塑工艺的完美，在于它不像绘画作品那样娇贵，不堪承受光线和黑暗的反差。绘画作品一定要在光线柔和、采光适中的陈列馆里栖身。而雕塑作品却从不畏惧日光的直射。不远处的一幅雕塑作品让人颇有感触，我走上前去，借着阳光凝神端详：那是一个套着沉重枷锁的年轻头颅，发丝微卷，怒目圆睁，他不屈地用力昂头，表情僵持而坚毅，以表示出心中的愤慨和宁死不屈的气概。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屈辱和惩罚，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来，到哪儿去。我想，作者有意将他塑造成一位为真理而斗争的民族英雄，让观赏者体会到，他的头颅是高贵的，他血管里流淌的血液是粘稠的，他的内心充斥着反抗的激情。那石雕的脸谱代表着世界上所有不向邪恶势力妥协的勇士形象。有人说，雕塑之美就在于它让人们忘记材质的重量，这是雕塑工艺的最大挑战。

    美术馆门前右侧的一尊石雕作品，却以另外的手法诠释着人生的哲理。4位体态标准的男子从不同的方向向前推滚一个巨型铁球，姿势规范，态度认真，双臂用力，俯首弯腰。那个似乎有生命显现的铁球，在这4位男子的手上，维持着永恒的状态。这机智幽默的想象力令人惊叹不已。难怪有人说，艺术家多少都有点儿痴迷；而美术馆就是艺术品和天才们的乐园。

    而回国以后，我倒时常想起在韩国的日子。冬日的午后，当我坐在起居室临窗的沙发上眺望远方时，不经意地会回忆起，在韩国国立现代美术馆的雕塑花园，于夕阳下漫步、拍摄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