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动荡危及艺术品市场

    近日佳士得拍卖行发布的2007年成交年报，他们上一财政年度在全球共成交63亿美元（约合456亿元人民币），不仅比上一年度大幅增长，还再次超过老对手苏富比拍卖行53.3亿美元的总成交额。不过，两大拍卖行今年能否交出更好的成绩单恐怕将成为大大的问号：去年年底以来美国金融市场出现次贷危机，引起人们对美国和全球经济衰退的巨大担忧，这个信号也引起艺术市场的骚动，让许多收藏家、拍卖行专家和市场观察家对今年的艺术品市场态度谨慎，许多人认为艺术品市场可能无法延续过去几年的大幅度增长。
 
    金融动荡危及艺术品市场
 
    3年来全球艺术市场不断走高，当代艺术品的涨幅更是整个艺术市场中最高的。苏富比和佳士得的“二战”以后当代艺术拍卖收益正逐渐超越印象派及现代艺术拍卖，说明很多资金都在进入这一部分收藏。之前，从纽约、伦敦一直到北京，艺术市场的从业者纷纷议论市场是否存在泡沫，如当代艺术收藏家迈克尔·霍特认为当前艺术市场的争夺近乎“病态”，每个人都指望买到的艺术品会像当年的网络经济那样一涨再涨。而乐观者则坚持，随着欧美新藏家的崛起和新兴国家收藏家的进入，艺术市场仍然会持续增长。
 
    但是乐观派最近遭遇重创，因为目前美国次级抵押贷款危机引起的金融动荡已经成全球事件，经济学家纷纷讨论全球经济衰退的可能，如索罗斯就判断“当前正处于‘二战’之后最严重的金融危机”，而这必然会传导到艺术市场，产生实际购买力和信心两方面的影响。
 
    所谓次级按揭贷款，是银行给信用状况较差，没有收入证明或还款能力证明，其他负债较重的个人的住房按揭贷款。相比于给信用好的人放出的最优利率按揭贷款，次级按揭贷款的利率更高，因此如果最终贷款人能按约定还款银行可以得到更多的收入。放出这些贷款的银行等金融机构，为了资金尽早回笼，于是就把这些贷款打包发行债券，类似地，次贷的债券利率也比优质贷款的债券利率要高，于是这些债券就得到很多投资机构，如世界各主要投资银行、对冲基金等的青睐和购买。即使这些贷款人还贷的违约率比较高，但只要整体经济形势向好，房价不断上涨，楼市大热，这样即使放贷的机构收不回贷款，它也可以把抵押的房子收回来，再卖出去仍然可以保持赢利。
 
    可是，到２００６年美国楼市开始掉头，房价下跌，购房者难以将房屋出售或通过抵押获得融资。同样，很多人也无法及时还贷，而放贷的机构即使把抵押的房子收回也无法以高价卖出，于是由此发行的债券也面临亏损，购买这些债券的大投资银行、对冲基金等纷纷爆出巨额亏损，如美国第二大次级抵押贷款公司——新世纪金融(New Century Financial Corp)在2007年4月宣布申请破产保护、裁减54%的员工，8月德国工业银行也宣布估计有82亿欧元的亏损，而瑞银、美林、花旗分别有近140亿美元、98亿美元和９８亿美元的巨亏。
 
    受到次贷风暴引起的危机的冲击，世界各地的股票市场普遍出现下跌，并引起消费、信贷和信心丧失的深层次隐形危机。虽然对艺术品市场来说，和整体经济运行并不是直接同步的关系，但是在可以预测的范围内，至少那些在艺术赞助方面向来花钱大方的银行可能会大大缩减他们的支出，而股票市场的动荡也会影响到依靠金融业致富的新贵们进行艺术收藏的信心。比如搜集研究艺术品市场数据的艺术资本集团首席执行官伊恩·派克就认为艺术收藏家需要更加谨慎地关注整个经济的走势，“我认为未来12个月内就可以知道势态是否在恶化，判断美国市场是否出现了衰退”。人们也在观望美国总统布什提出的加息和1500亿美元的拯救方案能否重振市场。
 
    目前，次级债的负面影响在金融领域向全球扩散，受波及的还有货币和贸易层面。美国经济是世界经济的重要引擎，随着美国的内需减少，消费大量下降，会影响中国这样的国家的对美出口出现大滑坡，也会影响部分外资的投资。幸好，中国的金融机构持有的次贷债券很少，而且仍然有强劲的经济增长，因此金融市场受到的影响很小。
 
    艺术市场的危和机
 
    虽然最近几年对艺术品市场泡沫化的怀疑声音越来越大，但至少在表面上看仍然保持了高速的增长，比如佳士得２００７年的年度成交总额比2006年增长了25%。值得注意的是，2007年佳士得共有793件作品的成交额超过了100万美元，表明艺术品价格飞涨导致的“高价时代”已成为现实。近年佳士得还加强了对印度、迪拜、俄罗斯和中国等新兴市场的攻势，2005年还成为第一家进驻中东地区的国际拍卖公司。苏富比拍卖行也有类似的策略，比如他们率先在纽约大规模推出中国当代艺术品拍卖会。
 
    但是如果仔细分析，过去几年爆出的各种成交记录中有相当多的可操作因素存在。比如去年美国当代艺术家杰夫·孔斯的雕塑作品《牵挂的心》在纽约苏富比拍卖会以2356万美元成交，创造了在世艺术家作品的拍卖世界记录。可是有报纸却透露，花重金买下这件作品的是高古轩画廊的老板，而这个画廊恰好是纽约经营杰夫·孔斯作品的画廊之一。说近一点，中国当代艺术中也时常有画廊、交易商参与竞拍自己代理的艺术家作品的情况，而这些关联性交易中出现的所谓高价是否为正常的市场价格则“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而且，在世界范围内的新兴藏家越来越多地把艺术品当做一种投资行为而不是爱好和文化遗产，这已经引起普遍的担忧。
 
    事实上，虽然2006年以来岳敏君、张晓刚、蔡国强、陈丹青等当代艺术家的重要作品都拍出数千万的高价，引人瞩目，但是正如以艺术市场分析著称的中央美术学院副教授赵力指出的，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的结构已经发生了重要变化，“中国当代艺术市场从2004年开始价格涨得很快，开始时几乎所有人所有作品都在涨，按照股票的说法是普涨，但是从去年开始的行情看，最大的亮点在于记录不断地被刷新，有名的、代表性的作品卖的行情越好，已经从‘普涨’转变为‘名作行情’，这是市场的一个信号。”
 
    2000年前后浙江的私人资金进入艺术品市场的比较多，但是上一轮的书画行情之后有人选择退出，而目前进入艺术品市场的私人资金出现多元化的趋向，山西、河南的富有人士乃至东北、新疆的买家也开始进入市场，并且实力不俗，一进场就购买重要作品，所以高价位的拍品成交十分踊跃。至少从目前的趋势看，名作价格上涨的局面还将持续，因为中国内地新藏家普遍正处于开始阶段，因此收进的比率远远高于卖出的比率。
 
    另外，之前有很多人担心国内股市与艺术品市场之间此消彼长的关系，认为股市的持续走牛会吸引游资聚集，这对于艺术品市场的资金似乎有一种分流作用。但是现在看来，在整体经济基本看好和资金出路狭小的形势下，无论股票市场是涨是跌，对艺术品市场的影响有限。而且，艺术品市场尽管成交活跃，但其资金量与股市和房地产市场来比可说非常之小。即使股市上涨，也有部分人为了分担风险，会把部分资金分散投资艺术品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