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传统斗拱造型的大建筑将成为上海世博会中国馆,它不仅是一系列中国展品的容器,自身也是中国馆的第一件展品。
何镜堂和他的中国馆
“像雕塑?你说得没错,中国馆就是要在一个城市花园里,立一个中国雕塑。”坐在两张巨大的世博会中国馆效果图前,何镜堂兴致勃勃地向记者阐释他的作品。
年近70岁的何镜堂是中国工程院院士、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院院长,也是这次世博会中国馆项目联合团队的总设计师。自从去年12月18日中国馆开工,他每周有一半时间会来到上海协调方案,在世博集团的办公室窗外就是中国馆如火如荼的工地。
在世博会规划图中,中国馆享有东道国的先天优势——紧邻黄浦江,处于南北、东西轴线交汇的视觉中心。它的体量也让它雄踞于其他场馆之上。何镜堂说,中国馆目前的地上面积约7万多平方米,高63米,“相当于20多层楼高”。下部4个立柱外边距离70.2米,上部最大平台面积为138×138米,“相当于两个足球场那么大”。相比之下,地区馆高14米,每个省份面积控制在600平方米以下。而其他国家馆不能超过20米高,面积不能超过5000平方米。世博会后,其他国家馆都会照惯例拆除,而中国馆将作为永久建筑保留。从效果图上看,它全部由巨型钢构架构成,轮廓像斗拱,构成则像中国传统木建筑,连同下部的4个核心筒看,又像一个巨型四脚鼎,居中升起、层叠出挑,整体选用了“中国红”,形象更加突出。
这一设计引发了争论。有人认为它太突兀,太符号化,不符合上海“十里洋场”的风格。甚至指出其造型上的似曾相识,比如安藤忠雄设计的1992年西班牙博览会的日本馆建筑中部曾出现过类似元素。
“任何有轰动的工程,必然有轰动的声音。”何镜堂对此并不在意,他不久前在做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扩建工程设计时也曾听到过不同声音。他说,参照日本馆是无稽之谈,中日的建筑文化是共通的,日本的也源于中国。何镜堂以做大学校园闻名,最近六七年,他就参与设计了国内200多个校园,其中主持设计的也有六七十个。他认为,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院团队的一大优势就是“产、学、研”相结合,他本人的角色也“既是裁判员(重大项目评委)、又是教练员(导师),还是运动员(领衔设计师)”。这几年,其团队设计不断在一些纪念性的重大项目里中标,特别是最近的南京大屠杀纪念馆和世博会中国馆。
“纪念性建筑关键看定位。”何镜堂说,除了满足一般建筑的功能需求之外,最重要的是满足一种精神需求。“比如,南京大屠杀纪念馆是黑灰色调、无生命的,要表达一种庄严凝重的场所精神。与此相反,中国馆则是红色的,热烈欢腾、雍容大度,传达泱泱大国的气度。”
世博会需要一个什么样的中国馆?在“设计任务书”中规定的主题很明确——“城市发展中的中华智慧”。何镜堂说,面对中国馆这个主题鲜明的设计,他们在构思之前反复追问两个问题:一个是设计如何包容中国元素,体现中国特色;另一个是如何呼应当今的世界潮流与时代精神。
如何展出中国?
中国馆容器已经确定,接下来的问题是放什么展品进去。世博局主题演绎部部长季路德对记者说,按顺序,应该是先有软件——展览展示方案,再有硬件——建筑形态。展览展示方案的咨询他们从2005年就开始做,但一直是在黑暗中摸索,直到2006年初,才确定了“城市发展中的中华智慧”这一主题,杨雄副市长称之为“一根筋清楚了”。但时间已经很紧张,必须先着手进行建筑方案征集。这样一来,展览布置会受到建筑的一定制约。
怎样去选择中华智慧?季路德说,如果将中华民族看成一个人,他最重要的是要有世界观和方法论。他们在主题基础上进一步深化出四个哲学理念:自强不息,厚德载物,表达世界观;师法自然,和而不同,表达方法论。由此得出4个展区的基本描述,城市之光,对应自强不息,比如唐山重建;生活之乐,对应和而不同;自然之美,对应师法自然;文明之脉,对应厚德载物,可以通过伟大人物、杰出作品来表现。
主题演绎只是第一步,其后的流程就如同拍一部电影。季路德说,先要找脚本,征集工作1月10日就要开始;然后是征集展品,相当于分镜头脚本;最后进入电影制作。为此,世博局去年9月组建了展品展示部,许永顺为负责人。
“现在世博会已经不重实物展示了,而进入了理念展示阶段。”许永顺将历届世博会的展览展示归纳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从1851年开始,在一个大型建筑中,集中为新发明、新创造的“物物交换”,比如曾展出了洗衣机、耕种机、电灯。第二阶段是从1933年芝加哥世博会开始,虽然还是实物展示,但有了主题,集中于人类文明、科技、艺术方面。这一阶段一直持续到1970年的日本大阪世博会,达到世博会最鼎盛的时期。90年代后期是第三阶段,世博会开始走下坡路了,实物因偷窃、运输等问题不好拿出来了,另外今年发现一宝,明天全世界就都知道了,也不必拿到世博会上展示。所以这一阶段偏重于理念展示,比如汉诺威、爱知世博会。
据调研,世博会参观者平均每人停留一天,总共100多个展馆,分配到每个馆的时间只有40分钟左右。许永顺说,要让人走后留有印象,关键是如何“讲好一个故事”。
2005年上海已经“申博”成功,许永顺也专门去看过这届爱知世博会。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一只猛犸的发掘过程和背后故事,很多人排队观看,“其实模型也没什么,关键是背后故事的渲染,每一天都在记录着猛犸的变化”。此外还有三菱馆,题目一下子把人吸引过去——“假如地球没有了月亮”。
“世博会故事讲述不能一览无余,平铺直叙,否则就成了博物馆、科技馆……”许永顺发现,最近几届世博会展览都分为三部分:流处理,批处理,散处理。中间部分是高潮。比如爱知世博会,一开始是“破碎的地球与日本60年发展”,采用100秒钟行走自行步道的方式流处理,通过各个时代的电器讲述日本60年。中间部分是一个全景球,人行走在球中央的桥上,可以观赏主题影片,批处理。第三部分“巨大的森林”散处理,在展馆外部分散放置展品,绿色的灯光打在纸筒做的枝丫上。而日本馆建筑本身也呼应了这届“自然的睿智”的主题。展馆由钢架搭建,外部用竹子包起来,其上种了植物。造型为卵形——地球相对于太阳,相当于一个卵。世博会后该建筑拆掉。
这届世博会的中国馆则广受诟病。中国馆外观为十二生肖装饰的红彤彤建筑,进门后4根大柱子立在当中,展品一览无余,没有任何故事线。虽然将故宫的国宝都搬过去了,但放在地下堆成一堆,没人把它们当宝贝了。“而对比1970年大阪世博会展出的月亮石,用十分精美的包装来渲染,放置在很高很远的地方,让人一望即知是宝贝。”许永顺说。
世博会如何展出中国?这一问题在惯性思维下并不好解答。爱知世博会时,吴仪已任上海世博会组委会主任,她曾在看了那届的中国馆回来后,在第三次组委会会议上评价:“历史太沉重,现实太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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