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兰当代雕塑艺术印象
Impression of the Finnish contemporary sculptrue art
项 祎 By Xiangyi
北欧之行首站到达的是芬兰首都赫尔辛基,航班抵达赫尔辛基已是当地时间的傍晚时分。虽然已经被昼夜时差颠覆搞得有些木纳,但远处散落在密林中的精致欧式小别墅和路边懒散地停着的几辆benz出租车都依旧让我强烈感受到这就是想象中那个繁华而低调的桃园。
几天的参观考察中,下嫁芬兰的女翻译怀着浓厚的北欧情节为我们一路介绍这里福利待遇和地小物博。物质生活的丰实自然不必多说,是早就有所了解的,但朝十晚四每天不到五小时的工作时间,一周三休以及无工作和失业的人享有和工作的人几乎相同的国家福利补助工资,而且有着极低的社会犯罪率。在这样一个自然环境、人文环境俱佳,社会福利高,远离了贫穷、犯罪、战乱和国际纷争的波罗的海港口城市,这里的人会处于一个怎样的精神状态?这里的艺术家又是如何在这个没有尖锐社会问题的社会中找到他们的艺术关注点?
“我们谈得最多的是全球化和必然的流行市场导向的问题,以快速的无线沟通是基础, 意谓观念即时被交换,而且新闻也是实时的。虽然电话或英特网信息很容易与家庭和朋友的接触,然而冷漠和隔绝仍然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在这点上,我们失去作为社会基本单位踪影:个体?他或她的生活怎么样?这些是在汤米·托伊加(Tommi Toija)在他的艺术中沉思的基本问题。”罗杰·古斯塔夫松(Roger Gustafsson芬兰艺术史学家)
到达赫尔辛基第二天,我们迎来了一位芬兰朋友,赫尔辛基本地的艺术史学家、策展人罗杰·古斯塔夫松,在带我们参观了一遭这个港口城市的景点后,他便急切地向我们推荐了一位年轻的芬兰雕塑家汤米·托伊加,并参观了汤米的工作室(图1)。
汤米也是赫尔辛基本地雕塑家,1974年生人,穿着粘满黄泥污迹、油画颜料、石膏粉末、树脂残料、木材碎削和已经固化的发泡剂渐痕的大汗衫、工作裤出现在我们面前,一如他工作室的那种强烈的工作感。工作室四壁挂满了各种工具,柜子和桌子上也堆积着各种制造材料。从用不锈钢锻造表达液面、利用发泡剂塑造膨胀感、用真实的树枝使画面上的树木立体化以及用陶土、水泥、气球来尝试造型,汤米对材料的研究可见一斑。这里是他的“艺术作品生产间”,工作室里雕塑布满,一些是完整的,一些被打破,一些被脱衣,有的是半成品,有些已完成,正是这“乱七八糟”工作空间激发了他的创造力。汤米是一个这样的艺术家,是需要被他的大量作品包围的艺术家,他的创作总是在新旧交替之中。雕塑局部残块能各处发现; 有时又能重新组成新的造型。汤米的主要作品也是随意的小人造型的各种动作、单体或组合来表达。这些堆满工作间的作品也昭示他的勤奋与多产。
在汤米·托伊加的作品里,多以小人造型的各种动作、神态来表达。在作品《坏男孩》(Bad boy 图2)中,他运用了陶作为小人的材料,人物单手扶墙,显示出疲惫懒散的状态,而且低头注视着身下那一滩尿迹,神情反而专注,液面的处理上汤米选择了黄铜锻造抛光的材料,不仅液面波动栩栩如生,而且小人的倒影也显现在了液面上,巧妙的将液迹作为雕塑的底座处理。在周遭平淡的生活中,艺术家截取生活的细微片段来表达精神上的虚无和漠然的生活态度。把这种大头、凸出的呆滞的双眼以及圆滚滚的胳膊的小人作为载体,这些小人们是可爱的、挑衅的、可亲的、顽固的或惊异的。有时他们是抗议的神情,类似一种无政府的状态,时常他们又表达了温暖的幽默。汤米的世界所拥有的是完全自然的和日常的,从一个理想的和思考的角度审视, 他不怕粗糙, 有时甚至是粗野的表达。
在汤米的作品《大梦》(Big dream 图3)中,圆瞪着惊恐双眼的小人瘫坐在地上,上半身充血般的发红,而眼眶却是黑的,空洞的瞳孔放大到了极限。小人头顶着比自身体积大数十倍的“黑云”,仿佛一场接一场的噩梦来袭。这一团噩梦汤米是采用了膨胀泡沫和气球作为填充物,再用玻璃纤维布混着树脂包裹和塑造。噩梦中血肉模糊的嘴脸若隐若现,各种形象各种形状此起彼伏,俨然是那混沌的大梦。巨大的“黑云”的体积和小人有些失衡,这是汤米想要传达的一种对于隐埋在脑海中扭曲的逆反的痛苦感和虚无感已经不堪重负。小人再不是以个体出现,繁复的社会关系、生存问题都出现在其中,一种类似表述童话的方式,释放出这种压抑感,也是以前雕塑中所不曾有过的,这也是青年艺术家所特有的生活经验带来的。
环顾汤米的作品,不难发现他的作品的漫画感和卡通感,一种在优越环境中的自我痛苦感。他的小人在表现一种“新”的痛苦经验方面,使卡通感造像的视觉快感和自我痛苦感奇妙地保持了一种诗意的平衡。渺小、噩梦、呕吐、站在小便中,这些都是“新”痛苦的具体主题。雕塑本身的主题总是伴随着一种互相矛盾发生的视觉体验,即形象的痛苦虚无感和卡通性主题的愉悦感几乎一起涌现。这些都显示出汤米这一类的艺术家所表达的精神现实虚无感和荒诞感。
次日,在罗杰·古斯塔夫松的安排下,我们参观了芬兰当代艺术美术馆,这是一座很好的体现了芬兰的当代设计和当代艺术相结合的建筑,美术馆立面呈四分之一圆形,两个朝向为弧形墙面,其内部白色粗制的墙面和黑色的地板产生了极佳的展览效果。整个展览中有三件作品给我印象最为深刻,一件是艺术家将画笔嫁接在摇曳的树枝上,任凭风动来做画,这个作品听起来自然简单,可当你看到画面上那些痉挛、狂燥的线条时,就无法平静你的感受了(图4)。另一组作品是艺术家将各种材料作为媒介,全部强制挤压成同样的异形,包括帽子、纸箱、铁桶甚至人的皮肉(图5)。在展厅的中央,是一个用驯鹿四肢标本为材料制作的作品,驯鹿在北欧相当于一种生活化的符号,道路上经常可见驯鹿出没的标志牌,连北欧国家的纪念品店里也是些驯鹿标志的物品,驯鹿的皮毛,鹿角及鹿头装饰也有销售。(图6)作者截取了驯鹿标本的四肢,截断处白骨外露,也只有驯鹿的鹿蹄没有做成商品。作为北欧人曾经赖以生存的伙伴就这样被肢解,就像已经机械化耕作的中国农民仍然不能接受屠宰耕牛一样的情节。这是明确表达出作者社会责任感的作品。
走访几处当地艺术馆和艺术家工作室后,芬兰艺术家所传达的观念更加清晰,极度富足的物质生活背后,是他们所感受到的精神现实的痛苦和虚无。而欧洲曾经的精英文化的衰败更是促进了一种自娱自乐和自我解脱的市民社会文化的消费。
(项祎湖北美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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