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四川美术学院二年级两个女生实施的行为艺术《互剪旗袍》再次引来了观众的种种指责,这是艺术还是色情?因为这次行为艺术正是由两个女生相互剪对方的旗袍,直到裸出内衣为止。
我们从来没有对行为艺术有一个很好的学术上的讨论。以至于大众根本无法获得理解行为艺术的基础,尤其像《互剪旗袍》这样的行为艺术,大众传媒拿着女大学生裸露身体这样的字眼去吸引读者的眼球。尽管实施行为的两个女生,她们最后还穿着内衣而没有完全裸体。
虽然艺术与色情是有严格区别的,在我们现行的《刑法》中就作了必要的区分,但何为艺术?何为色情?却不是一般的人能区分的。所以先引入学术讨论远远要比简单地定性来得重要,因为它直接关系到艺术能否得到学术上的发展。而我要明确说的是,《互剪旗袍》不但不是色情,而且就是艺术作品。作为两个大二的女生能做出这样的行为艺术作品,已经能进入评论系统了,这种能够受到评论的关注不是因为她们敢于用身体,而在于她们将身体用到了特定的观念之中,从而构成了对我们现在流行的意识形态的批判,至少是质疑这种意识形态对人们的教化。
旗袍是中国女性的身份象征,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但是旗袍作为意识形态的负面性,是将中国女性只规定在东方女性的范围内,而这种东方女性的趣味既是西方后殖民对中国女性的“它者”化,也是中国在女性问题上的自我殖民化,人们平时都很自豪让中国女性穿上旗袍,也很欣赏这种中国旗袍,但这种旗袍的背后却是被后殖民培养起来的虚假民族自尊心。由于旗袍与东方女性的美在社会上得到广泛的认同,才使两个女生的《互剪旗袍》行为有了价值。这个时候,《互剪旗袍》不只是剪旗袍这个动作,更不是剪了旗袍来色情表演。而是关于那种在旗袍所规定的东方女性与想要游离于东方女性之间的身份冲突。当然这种身份的冲突到了《互剪旗袍》行为艺术中处理得非常的焦虑,而让这个行为在实施过程中产生了戏剧性的效果。
如果是彻底仇恨旗袍,那么最过瘾的做法是自剪旗袍,但旗袍的文化属性已经深入人心,尤其在东方女性 (当然是被规定的东方女性)中,它成为一种礼仪的代码。自剪又于心不忍。不剪又难以走出被殖民的东方女性身份,互相交换着剪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行为。其实就在两个女生一刀一刀地互剪旗袍中,也是一次一次隐喻了对东方女性这种身份的焦虑。
在今天的艺术界,我们已经不讨论什么是艺术,什么不是艺术,因为当什么都是艺术了以后,对艺术的讨论具体到了这样的话题:艺术家用什么样的视觉方式来提出什么样的问题让观众思考。《互剪旗袍》就是通过这种行为方式提供观众反思——我们在陶醉在东方女性美的时候,如何抵制被意识形态化的女性意识,而剪旗袍是她们找到的表达这个观念的切入点。互为剪旗袍是对剪旗袍这个复杂心理的呈现。当然对没有这种思考或者拒绝进行这种思考的观众,就只能看到女生的身体为止了。而看到了女生的身体又要骂女生色情,那实属观众在下流。
注:熊雪佼+徐璐的《互剪旗袍》,参加田太权策划的“关注与行为”艺术展,2007年7月,重庆坦克库艺术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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