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加索的艺术价值与商业价值

    因为有现代商业因素的介入，艺术品与其他商品一样，也存在价值与价格的问题。这一问题中，最突出的矛盾是，价值与价格是否总是正比关系？因为商业手段以及市场素质等因素的影响，艺术品市场所表现出来的气象是千差万别的。有些作品的价格的确能准确体现它的价值，有一些却不能，这些作品往往只能体现一种综合的市场因素，却不能真实反映作品的艺术价值。还有一种相反的情况，就是有价值的作品未必总是能在它的价格中合理体现。再者就是，在供求关系之中，物以稀为贵法则也还适用吗？等等。

    当这些矛盾出现在毕加索这个不论在商业上还是艺术上都产生巨大效应的艺术家身上时，又是如何一种状况呢？如何理解市场中的毕加索与艺术史上的毕加索？毕加索艺术与市场之间的关系可以如何理解？

    毕加索艺术的一些市场表现

    毕加索不仅是20世纪最伟大的画家，也是雕塑家、装置艺术家、前卫艺术的开拓者以及重要的版画家。

    毕加索艺术的市场化，在他在世之时就已经形成而且非常可观。当然，出现所谓的“天价”，则是近年来出现在艺术品拍卖市场上的产品。到目前为止，毕加索作品的最高价格，应该是著名油画作品《拿烟斗的男孩》在美国纽约苏富比拍卖行产生的创纪录的1.04亿美元（包括买家佣金）。同样是苏富比拍卖行，毕加索创作于1941年的肖像画《道拉·马拉与猫》，就被估价5000万美元。

    和那些已经明星化的拍卖行常客比如梵·高、塞尚等印象主义画家一样，毕加索的油画价格已经一路走高。更有意思的是，毕加索的版画市场也渐渐见暖。从1899年到1973年期间，毕加索创作了2000多件版画艺术作品。可以说，版画是毕加索艺术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起初，毕加索的版画市场并不乐观，10年前的成交价常常只是几千欧元。《公牛》系列是毕加索标志性的版画作品之一，共有11种由不同板材制作的不同系列。随着系列性的演变，其公牛形象在作品的最后则已被简化为几条结构性的线条。最早的时候，这个系列的起步售价只是3000欧元，但是1999年纽约佳士德将这一系列中的最后一幅版画卖到了6500美元；2002年伦敦佳士德也将该系列中的第七幅版画卖到了上万欧元，近于估价的两倍。而版画作品的最高价格也就几十万欧元，虽然远远不能和那些热拍的油画相比，但是对于版画来讲，这是非同小可。2004年，一幅毕加索的版画《LeRepasFrugal》出现在伦敦佳士德的拍卖场上，以55万英镑成交，创造了新的成交纪录。这个价位追上了毕加索油画作品的比较低段位的价格。相关资料表明，目前买家对于毕加索重要创作时期的版画作品也情有独钟，这些作品系列一直以来保持着很高的拍卖价位，譬如1990年，美国大都会博物馆出价215万瑞士法郎（折合128万欧元）购买了《Minotauromachie》系列，目前这套作品的价格还在上涨。其他在市场上受欢迎的毕加索版画作品，还包括《Vollar》系列（1930~1937创作）、《Suite347》（1968年创作）等等。

    与版画市场整体萧条相比，毕加索版画的涨势不仅仅为版画市场增添活力，也可以说是为艺术品市场注入了新的活力。

    毕加索作品价格的重要支撑

    毕加索是现代主义绘画的主要代表。20世纪的艺术家、特别是西方艺术家，几乎没有未受过他的影响的。毕加索的艺术成就除去绘画以外，还涉及到各种材质的雕塑、陶艺、舞台美术设计、书籍装帧等方面。

    毕加索又是一位多产的艺术家，仅创作的油画一项就在万件以上。据相关资料记载，在毕加索去世后的遗作中有油画1885件、素描7089件、雕塑1228件、陶器3222件、版画3万件、另外有画家所作的插图若干、素描本约100册。

    毕加索的艺术经历，艺术史家一般都喜欢把它分为几个时期：蓝色时期、玫瑰红时期、立体主义时期、晚年艺术。

    蓝色时期指的是1901~1904年间毕加索的创作活动。这时期，从毕加索的绘画艺术发展方面来说，他在着重运用单色的画风，其作品的主要色调是低沉的蓝色。作品中描绘的对象主要是乞丐、残疾人、妓女及一些流浪者，如《老吉他手》等以蓝色为主色调，构建出忧郁、神秘的蓝色世界。

    1904年，毕加索在巴黎定居。从这时开始，画家作品中的色调逐步为柔和的黄、褐、粉红所占据，人物也由年轻、漂亮的马戏演员、街头歌手，代替了瘦弱的乞丐、失明的盲人。人物的表情虽未摆脱孤独、郁闷，但已不是绝望。代表作品有《街头艺人之家》、《二裸妇》、《丑角一家与猴子》等。随着这些作品的问世，画家的创作进入了所谓的“粉红色时期”，又称“玫瑰红时期”。

    而立体主义是毕加索最重要的艺术活动之一。在塞尚和非洲黑人雕塑的影响下，毕加索摆脱了文艺复兴以来的绘画传统，放弃了传统的透视法，将描绘对象的自然形体概括为几何形体，加以分解，再从不同角度、层次上将它们结合起来，用以表述描绘的对象。这种被称为“立体主义”理念的出现，立即为绘画艺术开辟了一片新天地。

    可以说，毕加索最大的魅力来自他层出不穷的风格变化，他的变化，每一次都引起西方现代艺术史的震动。比如，1914年到20年代初，毕加索的画风又出现了变化，以真实再现的古典风格，运用完美的线条，创作了一批作品。20年代中期起，毕加索的绘画风格，又转向了超现实主义，其明显的表现可以从《三个舞女》中看到。

    丰富且复杂的艺术创作经历，使得毕加索成为一个丰富多彩的可供无限解读的艺术文本，使得他的每一件作品的背后，都有一种深不可测的力量的支持。这可以说是他艺术价格不可忽视的支撑力。

    美术史的地位使毕加索艺术价格稳固

    怎么准确认识毕加索的价值？只有从艺术史的角度来理解，才可能得到正确答案。

    西方第一位文人画的伟大画家达·芬奇，他将波提切利基本掌握的立体造型技术科学化、完美化、系统化，确立艺用人体解剖学，并且使这些技术在《蒙娜丽莎》这样近乎完美的作品中得到近乎完美的应用，完成了一次绘画技术奠基性的工作。然后，拉斐尔将这个时代的所有绘画成果学院化、体系化，形成了后来叫作“古典主义”的流派，一直延续到安格尔。在安格尔那里，这种古典主义技术已被运用得完美无缺，这时候，德拉克罗瓦出现。他在安格尔面前感到绝望，他明白，自己的出路只有一条：技术革命。他改变了古典主义的平衡法则，画面上开始出现不稳定的构图、奔放的笔触、丰富的色彩，人们称之为“浪漫主义”。浪漫主义没有发展很长时间，还是几位法国人，莫纳、马奈、雷诺阿等，认为浪漫主义简直太保守了，他们使用更松散的笔触、更丰富和更鲜艳的色彩作画，将构图、形体充分解放出来。从古典主义、浪漫主义到印象主义，说到底，都还是写实主义，就是说都讲究绘画作品的空间、形体、色彩，都属“艺术即摹仿”（亚里斯多德）的范畴。印象主义之后，这种写实绘画已经走到尽头。

    从后印象主义的高更、梵·高、塞尚的身上，就可以看到这种（写实主义的）末日的彷徨。如果说高更的灵感来自东方绘画，梵·高凭着技术的揣度与神经质般的敏感创作的话，那么塞尚则是一种相对而言文人化的自省。在塞尚这里，事物的形体渐渐模糊、拆离，真正指出了写实主义之后，绘画艺术的何去何从。

    1906年，塞尚死去，也是在这一年，毕加索开始他一生的重要转变。他开始创作《亚威农的少女》，而这件作品，和塞尚有着很深的渊源，如果说非洲黑人木雕给毕加索提供了一种可资描摹的张牙舞爪的形体的话，那么塞尚给毕加索提供了思想上的启发。只是，毕加索将塞尚思考着的东西极端化，将塞尚绘画中最后一点空间概念完全抛弃。至此，写实主义完全从画布上消失。此时，毕加索已经经历过默默无闻的所谓“蓝色时期”和“玫瑰时期”，也经历过多任情人。但是，只有到了此时，毕加索才找到自己在艺术史上的地位。一个伟大的毕加索出现，他粉碎了所有写实主义的传统法则，彻底演绎了塞尚所提出的“艺术即直觉”，开始了他的“立体主义”风格。如果仅仅从字面上来看，“立体主义”给人一种错觉，以为这是一种写实主义，因为可见物体都是立体的。事实上“立体主义”正好相反，没有任何一点空间的、立体的因素，所谓“立体”，只是一种观念。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解释，就是，立体就是要把视觉之外的东西也表现出来。

    这些特点，使得毕加索成为艺术史上的巨人。而他在艺术史上的地位，为他的市场博得永久地位，像恒星一样。

    毕加索艺术的其他市场因素

    如何理解毕加索艺术的其他市场因素？本文认为，至少可以有两大方面的因素：其一，艺术的陌生感；其二，个人生活的趣味性；其三，毕加索作品的数量巨大，有充足的市场运作空间。

    前两个特点都具有所有大众文化的共同特点。幸运的是，毕加索具有这两种大众文化的特性的同时，还具有卓越的文化价值，而且几乎是不可替代的价值。因为没有毕加索，人类绘画史甚至文化史、思想史都将发生变化。当代很多新文化的根源，都可以追溯到有毕加索参与开创的现代主义。

    现在我们看到的毕加索，是一个在绘画史上找到自己位置的毕加索和一个生活细节趣味化、传奇化的毕加索的混合体。没有美术史上革命性的地位，那么毕加索那些趣闻轶事充其量是一个普通的平庸画匠的，打着艺术旗号去放纵自己情欲的无聊的市井小消息，毕加索刚出道时的“蓝色时代”、在巴黎“洗衣船”里混迹时所谓的“玫瑰时代”，也不会像现在那样看起来熠熠生辉。当然，没有那个为性所包围的趣味化的毕加索，也就不会有一个“艺术家明星”的毕加索。多位毕加索的研究者基本上都认同毕加索的许多创作与他的生活——更准确说是性生活密不可分，总之他几乎是在性的包围之中，似乎毕加索的名声大振就是靠玩女人玩出来的，或者说是因为画得奇怪才出名的。艺术品市场的明星毕加索与其富有传奇色彩的生活，炒热了他的知名度，而他的创作以及崇高的艺术史地位，使他的商业地位牢牢地巩固，长寿与艺术创造力出奇地旺盛，使得毕加索有数量巨大的作品存世。如果毕加索作品数量很少，像维米尔一样，作品轻易不流进市场，那么毕加索也不算一个富有市场价值的艺术大家。如果像伦勃朗一类的画家一样，流入市场的作品也不多，即使拍卖的价格再高，对于艺术品市场来讲，也缺乏市场运作空间，无法成为艺术品市场的明星。

    可以简单地这样概括：首先，毕加索艺术本身独特的审美价值与艺术价值，为他的市场价格提供最根本的来源，在这层意义上，毕加索艺术的价格与价值基本呈正比。其次，其崇高的艺术史地位使得他的市场效应长盛不衰，这一点，不但可以保证收藏价值也保证其投资价值。第三，富有传奇色彩的个人生活，首先打造了一个明星化、大众化的毕加索，变化无穷而又与普通审美有一定距离也就是一定神秘感的创作，加大了毕加索这种大众效应。第四，数量巨大、体裁种类繁多的作品，为市场运作的充分程度提供了最可靠的支持，使他的作品市场开发价值深不可测；而因为毕加索的艺术价值，他的作品即使流入市场的数量繁多，也是不可能贬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