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韩国南道大学的诚挚邀请,我们于2000年10月由上海飞往汉城(也就是今天的首尔),进行与韩国以南道大学为主的几所高校陶艺类专业的学术性交流活动。
我们在上海作了短暂的停留,初次领略了幼年时对这个充满好奇和向往的“上海滩”,我们沿着南京路步行街,一直游逛到外滩,已是将近黄昏;由于囊中羞涩,只能对沿路的各色商品进行瞬间的浏览,晚餐也只是在街边的小摊买上一份。外滩的灯光极其美丽,仿佛东方之珠了解了我们的到来,也闪亮起通体的华彩,海滩外的汽笛声声同时奏起了和谐的音符,仿佛它就应该只是属于这里。 我们按时坐上了飞机,按耐不住的激动心情倒使我们变得突然间的异常平静,透过小窗,看到了夜间的中国是一片灯火辉煌,成行成伍的灯光宛如一条条神龙蜿蜒在中国这个东方古老文明的土地上。飞机的轰鸣声把我们顺利地送到了韩国,下了飞机,接待我们的是一个韩国南道大学的中年教授,通过我的老师金银珍的介绍,才知道他是韩国晓有名气的陶艺家――曹睿虎。汉城美丽的夜色没有使我们动心,可能是计划的要求,便匆匆再次钻进大吧,伴随着这位韩国陶艺家的个人即兴演讲和有节奏地掌声,一路来到位于韩国最南部的南道大学;我们被安置在与我们的招待所一般模样的地方住下,后来才知道是他们的学生公寓,没有晚餐,便打开从国内带来的小点心就着凉开水充饥,准备休息。 虽然是十月,但韩国的冬天似乎来的较早,清晨的大学校园一夜之间被雨雪美美的罩了一层。我们由于要先去签到并领取相关的材料和就餐卡,所以早上不用催就早已洗漱完毕,并博得了他们的好评。不过就是太冷,因为在出国之前我们的领导不要我们穿的太多,说会影响中国形象,为了塑造我们的年轻人的精神面貌和抗寒能力,也就认了。我们简单而有秩序地用过早餐,见那个韩国陶艺家却早已候在餐厅的出口,一只手不停地揉捏耳朵,抬头看到我们的到来,却将另一只早已塞进裤管的手伸了出来,一一握手,在金银珍老师的讲解和带领下,我们将先去参观他们的陶艺教学硬件和教学成果,接下来就是去布置相关的交流作品展览和参加欢迎仪式和学术交流的开幕式,中间有自助的午餐。 他们的校园没有院墙,依山取势,路上的雪早已被扫尽,并且开始融化;我们还没有进入他们的教学区,就能知道我们来到了陶艺工作的区域;因为他们把历届陶艺专业的毕业作品露天陈列在很有讲究的外墙格局中,有相当好的视觉效果和良好的教学氛围。进入陶艺教学区,走廊的两边更是历届学生和导师的优秀作品琳列其中,加以灯光的巧妙配合,让进入这里的人,有种说不出的对这门艺术的向往和崇尚;第一个门由于离楼道口较近,而且比较宽敞,他们做了烧制实验室,两个立方的窑炉一个,零点五个立方的窑炉两个,电窑炉四个,据他们介绍,在后山的公寓旁还有大型材烧龙窑一个,和乐烧窑器四个;紧接着的另一个大型教室便是釉料实验室,里面陈列了许多实验试片,有各种的发色、肌理等等,实验室的结构较为合理,便于同学们操作试验;那其他的教室更是根据教学的不同需要,设置了不同的教学设备和布置。这是个周末,同学们(由于他们上学的年龄不受太多的限制,也有很多中年人)正在陆续向外面搬运作品,以配合这次展览的布置工作。我们随着大伙儿一起来到了他们设计的象蒙古包似的活动和展览的场地,这里的热闹景象使我们感受到他们对这次的学术活动是多么的重视和用心良苦。我们仿佛领导似的浏览了一番,发现自己的陶艺作品安然地摆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这才心安的离开展览活动区,参加了象征性的开幕式;观看了韩国的民族文艺表演后已是接近黄昏,经过金银珍老师的安排,我们被分配到了几个韩国学生的家里,进行晚餐的解决和临时住宿。 我被“分配”给一个中年妇女那里,心理的那种失落感加上语言不通的别扭,任凭她努力的表达和“肢体的表演”我始终没有挪动一步。金银珍老师告诉我,她说要领我先去看看她的工作室,她的丈夫一会就会从汉城的方向赶来接我们,我这才拖着饥饿的肚子和疲乏的双脚来到了她上课的小教室。这里虽然是和泥巴相关的陶艺工作室,但看上去非常干净,她们是大龄学生,而这个工作室只有两个人;布局很有格调,工作的平台是用实木制造的,结实而有一种自然气息,旁边是一个茶几,上面零散的摆放了几个看上去几天都没有动过的茶杯,我顺手拿了起来,手感很不错,造型很随意,釉料的颜色也比较淳厚,或是厚重的黑色中带有一些土黄的晶片,或是褐色中过渡有一些深远的紫兰,或是鲜艳的黄色中显有丝丝流红、流白……,她用那种我听不懂的努力的不标准的英语艰难的解说,应该是对它的一种解释。工作平台上还有几个没有做完的陶泥肌理切片,看形状应该是要做成一个镜框之类的东西;当然还有一些个头较大的表现陶艺技法的未完成品,是以拉坯成型和泥条盘筑成型相结合的表现方式为主的作品;拉坯机共有三台,其中的一台上面还有未被取下的被塑料膜包裹的东西,在机器上部的横架上,整齐地摆放了很多做工比较粗糙的茶壶、茶杯、小碟和托盘等等,大多是一些生活陶瓷的东西(后来我才知道,这位女士叫朴英之,专攻生活陶艺)。这时有一个中年男子敲了门进来,经过朴女士的介绍,他很有礼帽的向我鞠了一个躬,我也以鞠躬之礼回敬,他俩嘀咕了一下,我们便一起坐上了那个开回汉城的黄色的汽车,又是一路酣畅的高速奔驰,沿途的标牌不知过了多少个,但有很多的路标非常的别致,两米见高的陶艺作品,搭设的灯光使整个标牌增添了许多浓厚的艺术味道,让过路的行人感受人的最基本的对自然的崇尚;两旁的楼群不算很高,但通体都有彩绘设计,整个楼群相应成一体,与环境浑然融合。 我们大概于晚上九点到达她们的家中,生疏的脸孔虽然殷勤孜孜,但也不乏拘束之极,进来之后才知道,她的女儿和女婿早已在家中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由于回来的较迟,她们便又拿回厨房重新上火;这等餐期间,朴女士便带我参观她们的家庭装饰,大概也是想借机向我“推销”自己。果然,家里的大部分生活用具和小插件饰物,多是出自这位朴女士之手:客厅里且不说那个用陶艺肌理制作的小型视墙,就连相框也是她设计的,并且因地制宜,巧妙的镶嵌在廊壁上;这时报时的钟表触响九点的蜂鸣,我不自禁地转过头去,却发现那块钟表的外壳是用陶艺的材料和肌理效果的处理做成的工艺品,我不禁从她们那种对自己生活的热爱和摸索的成果中产生了对她们的一丝好感。从这些她设计和制作的生活陶艺作品之中,我似乎看到陶艺对生活的现实意义和学术价值的体现,也许在一些人的眼睛里,这只是一些粗糙拙劣、无知摸索的替代品和不精制完美的艺术初级冲动,但我总的感觉它是一种的现代设计思想的返璞归真,是对陶瓷艺术这种泥与火产生的一种对自然、纯朴的生活环境的崇尚和追求,这与当今的那种矫揉造作,空洞的、为淳朴而臆造淳朴的时髦的东西相比,倒是一种不自觉的美感享受,这才是一种真正的淳朴、自然、实实在在的美。她们用自己亲自动手拉坯、修坯、施釉、装饰与烧制的陶艺餐具招待我,与泡菜形成一种地道的韩国风味,也倍感强烈的进餐欲望,在一边吃饭一边欣赏的过程中,我感到这位朴女士的那种热情和对陶瓷艺术的生活情结,简简单单、朴实无华;但也能看到她们在吃饭时对自己用餐氛围的营造,相当欣赏。晚餐之后,虽然知道语言上的隔阂,但朴女士还是依然卖力地和我聊天,可能见到我有点瞌睡的样子,她在厨房急忙冲上两杯咖啡,用自己烧制的陶艺茶杯端了上来,倒有一种“不醉不归”的气势,别致的陶艺咖啡用具,手感十分舒适,淡雅的色泽加上几笔简单的花卉装饰,不多不少的体现出几分的大气与朴实;咖啡很好喝,浓浓的香气,使我第一次感觉咖啡的 魅力。她的女婿会一点汉语,好像是在中国的大连做过什么项目,所以,我们直到深夜零点才各自回房休息,一天的疲惫并没有消减我对卧室里陶艺用品的欣赏,回想起自己当时对陶艺发展的雄心壮志,并没有对生活上的陶艺用品的重视,却想到了艺术服务于生活的另一种好高骛远。艺术是一种普遍的、连续的社会活动,现代人一味地追求时代步伐的同时,不妨回过头来关注一下自己生活空间的艺术享受和氛围。我注视着手边的台灯,陶泥的芬芳气息好像一丝也没有削减,却给整个的生活增添了浓郁的浪漫情调。 第二天的中午,我们来到了离汉城不远的一所高校――韩国青江文化产业大学,这里正好赶上他们毕业作品展的开幕,我们不但顺利的参加了开幕典礼,而且还得到了一本他们包装精美的毕业作品集,上面有每个老师和同学的资料及毕业创作的方向,据了解,他们的毕业创作多数以生活陶艺为主,好像对他们影响最大的就是此类的艺术创作,也有为数不多的大型陶艺作品和以国际现代陶艺创作方式相互应的创作作品,这倒没有说是对陶瓷艺术的当代性进行了否定,而是更加感觉这个民族的务实态度和以人为本对生活质量的重视。把陶瓷艺术的美学功能进行了生活化的侧重,有点强调陶瓷艺术的审美性和实用性的人性化概念,这几乎成了他们在追求物质文明的同时,不可或缺的以人为本精神层面上的文化气息。我们随后又驾车赶往韩国国立光州博物馆。随后的几天里我们参观了亚洲最大的游乐城――三星大宝游乐城、韩国国立博物馆、以及广州窑址等等。 通过这次对韩国的陶艺学术交流活动中,可能因为个人的关注点和交流方式的不同,韩国的生活陶艺使我感觉有相当的考察价值,他没有过多的讲究造型和装饰,处于实用性的角度提取最基本的打动生理感官的元素,使人近距离的从中感受其美感、享受自然。作品的形态最基本的体现了现代陶艺在大众和作者群上的审美需求;有时候还真的体现了艺术和现代科技的有效结合,在制作的过程中感受一种制陶的魅力和乐趣,通过泥与火的最终形式调节人的审美惯性。现代陶艺在一定程度上成为当今观念艺术的语言表现的载体和介质,主要的还是它自身的特有的本质,显然是材料的丰富内蕴以及其绝妙而独有的艺术魅力。 当下我们文化历史长河中,具有审美和实用性统一的最典型载体便是陶瓷,体现传统艺术的生活格调、浪漫情节和民族文化;传统文化在现代生活观念的意识形态领域中,对美的要求已经成为对整个社会文化载体本身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形成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是我们的生活观念对艺术欣赏和审美意识的信息反馈;在原始条件下,陶器的出现是对茹毛饮血的生存状态的巨大转变和发展,今天生活陶艺的抚今追昔,又决不是对原始状态的复制,恰恰又是在追求泥与火的艺术创作中,充分体现了人们对朴素美、自然美的冲动,对自身生活质量的提高,又是对现代陶艺人文化、生活化和其价值观的普及和发扬。在现代的陶瓷艺术领域中,并且又出现了生活陶艺的确切命题和研究范畴,这是对于陶瓷艺术和现代社会文化发展的无形催化,从而丰富了陶艺创作的学术领域,提高了国民对文化素养的崇尚和审美意识的内在要求。力求从生活的质量上用心打造,而不去勉强的粉饰甚至于扭曲对艺术走向大众的片面托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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