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一天,在798的一个画展的开幕酒会上,记者再一次碰到了冯博一,一件大T恤,一条肥大的短裤,横挎一个小黑布包,整个夏天,冯博一似乎都是这个装扮。他约我们在一个比较安静的咖啡馆接受采访,因为晚些时候,还有别人要和他在这里见面。
EO:您以前做的很多展览都是比较大型的,很多艺术家混在一起,从温凌的拍客(“此在——ziboy的自主表达”展)到Unmask小组的展览,我们发现,今年您将视野放到了年轻一代,您如何看年轻一代艺术家?为什么会选择他们?
冯博一:我总觉得当代艺术最大特点就是跟当代整个文化状态和人的心理有很大关系,现实反应到艺术家心里,艺术家再通过自己的语言反应出来。简单的例子,方力钧的创作为什么在那个时期脱颖而出,90年代,商业化日趋严重,大家的理想幻灭了,人们无聊,对未来持一种迷茫的心态,方力钧画的大头,很丑很怪,都是这种反应,他走的是玩世现实主义路线,那个时候在文学上对应的就是王朔,当然也包括那个时候的电影,所有的艺术形式针对的是那个时代的现实,挑战、挣扎、反抗、反讽、质疑……
进入了21世纪,这种符号化的东西越来越弱了,艺术上的对抗性没那么强了,更多的是顺应和协调,那么我现在感兴趣的是:随着新的文化变化,是否将产生新的审美观点,这种审美观点是什么?我做UNMASK、拍客就是出于这个考虑。
EO:UNMASK的作品美感很强,商业化也很强,我们认为跟消费社会有一定对应关系的年轻一代艺术家,他们很顺从。
冯博一:对,他们沉溺而且自恋。我在写UNMASK展览的结尾语的时候,我觉得他们也在整个消费至上的大众文化之中,他们的作品,反而呈现出新的一种视觉方式。在我看来,中国从五四的时候就一直强调左翼,鲁迅、周杨等人,他们都是和现实做抗争。但是中国 传统文化还有另外一个分支,比如周作人,这是一个溢出于主流文化的分支,我现在思考的是中国传统文化的这支会不会起来,包括现在的娱乐化、大众文化,跟上海二三十年代十里洋场的感觉很像,这是不是一种回归?
我也看了很多应届毕业生的作品,我觉得他们的作品都是那种十分玄幻的,他们把江湖的、中国传统的八仙过海、 武侠小说、卡通全部都结合在一起了,看这样的一些作品,感觉不是很现实,作品的形象可能具像,但反映的内涵却是很奇怪的。这种特点,为什么会在这个阶段产生?我可能会从社会的角度来判断艺术本身,新的意识形态是什么,我也没想清楚。
EO:接下来还会做这个年轻艺术家的系列吗?
冯博一:还会。我现在很关注比较年轻的一代艺术家。我还是觉得年轻的一代人,从某种角度预示着新的艺术形态的形成。但对这些年轻艺术家来说,现在还是一个开始,也就是这两年他们的东西才不断被看到。相比较而言他们才刚刚进入市场,现在还不是给他们下定义的时候。
EO:如何看待当代艺术家的创作?
冯博一:我觉得艺术发展跟时代有关系。我还是比较关注新的变化,这也是我关注年轻人的理由和根据。文革时代的单一僵化,90年代的动荡,一下子就到了现在的娱乐致死了,这种变化太大了,心里落差也很大。我觉得生于五六十年代、七十年代初的艺术家都有点人格分裂,在文化上,我们也存在着一种与传统的断裂,但对于传统,我相信艺术家们会慢慢找回来。
我实际上觉得中国当代艺术比较大的特点就是艺术家个人的成长经验和他的记忆与当下文化情景之间的联系。艺术家最终的创作离不开个人成长的经验,跟这个时代联系也很紧密,无法割舍。你仔细看他们做的东西,都是沿着这个思路,将这两个方面结合在一起。当下的中国太奇怪了,什么都有,本身中国城市化、农村、人口都是问题,现在又面临着全球化、网络信息爆炸。我老说“美丽的混杂”,有很多问题很多矛盾,但是大家还都挺忙的,都在向前走,而且充满希望。西方可能更秩序化一点,系统太成熟了,不像中国的可能性那么多,有这么丰富的资源和变化,给艺术家提供了特别好的素材。其实中国的艺术家还是很幸运的,就是看你怎么做了。
EO:从策展人的角度,你看到的是艺术史的脉络。拍卖公司和画廊可能看眼前的利益比较多。
冯博一:其实各有各的工作,拍卖行、画廊的存在只是丰富了我们的艺术市场。作为策展人,我认为有两个方面比较重要,一个方面是通过个人的思考认识和判断去做展览,这个展览可能是把某一个阶段的现象总结和归纳,然后提出一个看法和观点。更好的是通过这个展览能够预示未来艺术发展的潮流。
另外一个方面,策展人应该通过策展给一些艺术家提供更多展示的机会,并且给他们提供可能性,比如你有一个主题,一个想法,通过讨论,能够促使艺术家的作品得以呈现和产生。这也是策展的工作内容之一。这两方面相对于以往单纯的著书立说更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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