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人物纪事>正文

雕塑家赵莉——以石头的名义雕刻大地

更新时间:2006-11-14 20:01:21 来源:西藏旅游 作者:焦虎三 编辑:zhaoli 浏览量:2068

 

  赵莉,雕塑家。一位用双手聆听石头语言,一位在西藏寻觅着石头魂灵的女人……

  石头在这个时代过于寂静
  年代久远,属于最初的山岭
  你在石穴的黑暗中伸出手来
  石墙与你的手指。冰冷,这石头
  向你讲述无人知觉逝去的岁月
  没有光。在那里岁月迷失了道路
  在你手下一切都已稳定
  那是你手下的世界。
    ——斯塔福德《触摸》

  遗忘时间的人

  “她是一个石匠。”赵莉的丈夫雕塑家钱斯华这样幽默地评价自己的妻子。在赵莉成都南门寓所客厅的墙壁上,挂满古色古香的古董残件:几块雕花的窗棂,一张写满东巴经文的纸片,三个无头皮影,以及少数民族地区的不同饰物:藏戏、贵州傩戏面具,苗族绣品。古旧案桌上摆放着来自世界各地独特的纪念物,其中有他们夫妻共同淘来的,也有外国同行相赠的雕塑作品小件。在国内这可是真正独此一家陈列哦。

  角落里则摆放着一些她和同样是雕塑家的老公钱斯华的一些雕塑品。赵莉家里最扎眼的是客厅中间摆放着一个破旧的大木槽,这个周身镶满铁皮黑黝黝的怪物一进门,着实抢了我的眼球。“这是一个旧马槽,在山西淘来的。”赵莉微笑着对我们说到。现在这个让人匪夷所思的旧马槽就是她家的茶几。

  隔着旧马槽,坐在对面的赵莉与我谈及着她的石头,她的西藏。“西藏与别处不同之处,在于它强烈的宗教感,它是个巨大的场。在此场中你可隔离世俗的一切,而只随时保持与大地、宇宙、神的对话。‘以身长仗量信仰的一生。’他们是灵魂的歌吟者!叩长头是藏民族独有的。这种非如此不能表达最虔诚、最深切的情感和愿望的信仰方式,让人升腾出一种莫名的悲怆和震颤。在大昭寺、在纳木错、在岗仁波齐,在我所见的任何叩长头的信众后面,我都会身不由己地怀着景仰去追随他们。他们眼神是穿越了现世而注视干遥不可及的未来时空般的。我一直想做一批关于西藏的作品,但又深恐我无法企及其深度,也许我只是永远地寻觅、追问下去。我现在完成的所有花岗石作品都会是前奏。”赵莉有些伤感的说到。

  赵莉印象:赵莉留给我最深的印象是她对雕塑艺术的执著追求和坚持到底的一份特殊的热情。她是百分之百的雕塑艺术的追梦人。曾经有一段时间,她感到自己什么也不想做了。后来她去了西藏,又到国外举办了展览,所受到的巨大触动终于激发起她强烈的创作冲动。正是这种“非做不可”的冲动,使她去倾吐心声,去完成一件又一件新作。在短短的一两年时间里,她完成了二三十件堪称融学术性与公共观赏性为一体的佳作。这批作品主要包括《触》系列;《对话》系列:它们参力了成都2001年双年展等重要展览。《中国》系列是2001年受邀在美国2个月时间内创作的6件花岗石系列作品,它们全部被Cemillos艺术中心收藏。

  我想,她与我们的区别在于她的眼睛能透过那些坚硬的石头直接察觉到生命的存在。她不仅用双手将它们从表象中剥离出来,或是说解救,而且将它们带回自己身边,展现给同样的寻觅者。

  “我是一个没有时间概念的人。我更关注场景与细节”对于具体事件中那些世俗认可的外形,比如时间,比如地点,在赵莉的谈话中,已变成了一种并不实在的东西。有时,一个关于她本人的具体的时间概念,也会让她马上呆呆地沉思默想许久,然后.她会微笑着对我说:等晚上我翻翻日记,就知道是哪年哪月了,日记里我都记着啦。

  海德格尔曾认为:一个艺术家,他作品的两大特点就是建立一个世界和制造大地,而世界与大地之间是相互生成、相依为命的。对于赵莉而言,她艺术的世界,也许就是由那一块块坚厚的花岗石块堆积而成。而石头是永恒的。一个将生命溶入到永恒石头中的人,这个世界时间的流逝与外界的变迁,对于她,已经变得不再重要。[JH:PAGE]

  寻找西藏的石头

  从人类的文明角度而言,石头是人类最早使用的工具,也是人类远古最早的圣物之一。“我喜欢雕刻花岗石的那种感觉,那种坚硬厚重的感觉。面对石头,我在聆听那种声音。当你用肉身借助铁质工具去剥离、切割、千百次磨砺、感知坚硬石头时所产生的强烈快感,当创造力成为现实,将自然提供的素材创造出一个像似另一个自然,还原与被遮蔽的另一本质时,你的幻象显现出来”赵莉用当下的语言,解释着自己与石头之间的故事。整个下午,赵莉并没有更多谈及她那些在圈内外成功的作品,谈及她与她的同事共同完成的那座在成都府南河畔与联合国“人居奖杯”同居一处的花岗石雕塑《水的丰碑》。

  赵莉的收获:从19861年至今,赵莉参加了无数次国内外的美术大展,获得了不少奖项与荣誉。1986年,当她还在中央工艺美术学院装饰雕塑专业学习时,其作品《夏》就入选了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举办的首届青年美展。1994年《希望之路》获第八届全国美展优秀作品奖。1995年,《延河水》获记念抗战胜利50周年美展银奖;1996年,《大地之子》被中国革命军事博物馆收藏;1999年,《世纪阳光》获第九届全国美废铜奖,被中国美术馆收藏。1999年至今,她先后受邀出访俄国、德国、法国、意大利、荷兰、瑞士、美国等诸多国家进行学术交流、展览并创作作品。其作品被国外有关机构和私人收藏。除了在国内外成功举办展览和获奖外,赵莉在数十年间的城市创作方面收获颇丰,北京、广州、深圳、长春、贵阳、西安、成都等数十座大中城市都有她的作品矗立。

  “你的前世一定是西藏人。”赵莉告诉我,这是她1997年首次进藏时两座相距300余公里寺庙的僧侣共同对她说的同一句话。“他们是扎西旺拉和强巴赤列,我至今仍与他们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在赵莉心中,无论用何种形式,她都无法表达出内心对西藏的虔诚与膜拜。每个人去西藏的原因都各不相同,赵莉的原因更为特别。”对于西藏,我是回家,回到我的出身地!只有在那里你才能体会到一种永恒不变的东西存在着。去感受一种神性,既虚幻又可触及,”赵莉说。在西藏,她最喜欢阿里,那种苍凉和原始,让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沉浸在历史之中。“这种沉浸是石质的,而西藏人灵魂中圣洁的东西则让我振颤,”她说。

  赵莉是一个深入了西藏的灵魂但又对这种深入满怀敬意的感悟者。因为这种敬意与感悟,让诚惶诚恐的赵莉和她手中的石头,在西藏面前变得沉缓而慎重。“到了西藏,你才会发现‘敬畏’这个词有多么神圣,而‘征服自然’这个词有多么可笑,这个词在那里已经失去了意义。”

  面对西藏,赵莉说:在那里,时空压缩为一纸薄片,你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幻像不再成为幻像。在那里。你有种进入中世纪的感觉,在看似凝固、刻板、宗教的意境背后,你能触摸到鲜话的、令人震憾的灵魂。

  “西藏有种悲剧的感召力。”赵莉总结到。在赵莉雕塑粗犷与细腻、理性与自由的表象下,她一直在表达着对某种更为永恒东西的追求。我想,习惯用坚硬石头表达思想的赵莉,去西藏找寻的应该是种原本属于石头魂灵的东西,她一直在表达着对某种更为永恒的美好事物的追求。也许,她所追求与找的,就是一块西藏的石头。

  赵莉的阿里故事:1997年,赵莉到阿里去采风。从扎达返回巴兵站的途中,道路开裂了,汽油也用光了,司机对一车人说:没办法,只有你们派人走路去兵站求救了。赵莉先请战,带上3个小男生上了路。司机告诉他们,从这到兵站十多公里,只需4至5小时的行程。

  下午6点钟他们四人出发了,四个人带了一瓶矿泉长,两个苹果,三个手电筒。天很快黑下来,伸手不见五指。一路上,他们边走边计算着时间,由于极度缺氧,大约1小时走3公里,而且每走7分钟便需休息3分钟再走。望着无人区内昏黄手电筒光下的小道,赵莉心里不停在打鼓:我们是不是在原地转圈呀?残酷的现实,荒无人烟的恶劣环境,让同行的三位男士产生了幻觉。他们不时指着荒凉的山地对赵莉说:快看,那里有帐篷!但赵莉冷静地处理着一切。深夜,他们来到了一条冰河边,赵莉看了看表,已是凌晨5点了。这时,手电筒的电也用完了。他们不敢贸然前行,在河边的一块大岩石下,那是一块1.5立方米的凹形石头,他们四人象沙丁鱼般紧贴成一线,相互间,已经感觉不到彼此的体温。冰冷的石头紧贴他们的脊背,寒冷的空气夹着浙浙小雨不停打在四个孤立无援的寻路者身上。他们渡过了彼此刻骨铭心的3小时。

  第二天,早晨8点,淌过冰河,他们又上路了。途中他们又淌过了两条冰河,天近黄昏时,他们蹒跚着脚步,终于看见了巴尔兵站的大门,而这时,距离他们出发的时间已有整整23个小时了。

  后记

  对赵莉采访结束的一个星期后,朋友给我转来了赵莉写给我的一封信,在信中,赵莉说:她不知道那天她是否传达出了某种无法言说的话语,她引用了瑞士学者让·斯塔罗宾斯基的话:“被隐蔽的东西使人着迷。……在遮蔽和不在场之中,有一种奇特的力量,这种力量使精神转向不可接近的东西……”,她说,面对西藏,她想表达的正是此意。

  在信的结尾,她摘录了她1999年8月在阿里写的一段日记:

“坐在古格王国对面的山脚下,我抬头仰望,轻闭双目,用心去触摸每一寸断墙残壁。夜晚的札达星光灿烂,它的魅力让我不得不用整夜的时光去漫步,用一个一个脚印去覆盖与丈量。”

评论

发表评论

微信

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