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塑系游春图

    古代大画家展子虔画过一副工笔画，叫《虢国夫人游春图》。画的是古代王室仕女们踏春的场景。古代一直有踏春、游春的传统。据说从汉代就已有清明踏青的习俗，我想游春还要早得多。虢国就是周代的一个诸候国。春天的美好，有多少人不动心呢？古代的有闲者到了春天，也不用忙农活，寻春、踏春、游春，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当然，我所说的游春是泛指一种春天休闲行为而不仅仅指清明这个节日或节气。

    四川美院然虽然位置比较偏辟，仍然是坐落在钢筋混泥土森林的都市里。所以游春也就是大家向往的事了。雕塑系自然不例外，一年一度由单位组织。

    记得最早的春游一般都不走远。最远走到重庆南泉，距学校十公里，中间隔着长江。虽是十公里，乘公交车，坐轮渡加上等车等船，摇摇晃晃也要折腾三四个小时才能到达。那时的春游没什么玩的。在唯一的温泉大池里泡泡，搓搓。晚上没事，也不打牌打麻将，大家都在昏暗的灯光下聊天、吹牛也就过去了。第二天看看花草、转转山林就打道回府。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雕塑系设计院逐渐壮大。兜里有钱了，春游也就越来越上规模，越来越上档次。大理、丽江、香格里拉、打古冰川，地方越游越远，时间也越来越长。五一节放假七天，正好，春游从三、四月伸延到了五一。后来又嫌五一时间短了，那好吧，干脆把七月也补做春天。放暑假了，这一路游到了曼谷、芭堤雅、吉隆坡、新加坡……。而且每人可以带上夫人、小孩、男友、女友。浩浩荡荡，比虢国夫人的队伍可是大多了。打那以后，人们的心愿越来越大，下一个目标是巴黎、纽约、非洲大草原。前景十分乐观，因为设计院挣的钱一年比一年多。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市场形势急转直下。不知怎么的，雕塑们一下都跑到别人兜里去了，而且多数都到了雕塑掮客手里。他们神通广大，接了雕塑，尽量节约成本，自然不会找川美雕塑设计院。这一来雕塑设计院连续两年很少有活干。即使中了设计标，工程多半干不成，甲方给你一万，两万设计费打发你，连成本都不够。设计院赚钱少了，雕塑系失去了硬支撑，春游自然也受到极大的打击。

    巴黎、纽约？别做梦了！非洲大草原？上网虚拟去吧，那儿不用花钱。

    系领导也寻思，怎么办？春游可是凝聚系民人心的大好平台啊！系党政联席会议论了半天，没有结果，意见无法统一。还是让工会主席想法。工会主席经过精心安排，于是决定了，去四面山渡过一个创新的、革命化的春游节。四面山虽不能与巴黎比远，可比南泉远多了，距四川美院壹拾陆万伍仟捌佰贰拾m。这也是个大数目啊，定下了，不再征求意见。

    队伍出发了。三部私人轿车，十几个人。家属不带了，男友、女友也不准带了。大家也没意见。家眷们见多识广，不去四面山一点遗憾也没有。大家高高兴兴各放各的假，正好符合当今“新生活，各过各”的潮流。队伍精简了，行动敏捷了，周五下午四时出发，二个半小时准时到位。

    四面山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一句话说完：一条山沟沟。不过植物还好，树木茂密、苍松翠柏，阿娜多姿。还有一湾宁静的小湖，宽十几米，长几公里，说是一条短河或许更准确。将河口处扎一堤坝，水体曲曲弯弯，很优雅、很宁静，是个避暑的好地方。现在是春天，山上春寒依旧，是淡季，游客少，到是清静。

    到达时天已快黑了。四面山镇又叫头道河，头道河人少客稀，不巧今晚停电，一遍漆黑，哪儿也去不了。望着影影幢幢的深山老林，心里面在嘀咕：今晚可是一个寂寞的夜晚。也好，思考思考，反思反思，诸如人生的意义啊、价值啊，正是机会。平时忙得一蹋糊涂，天天都摸着活路，不知道为了啥在忙、在活着啊？

    晚餐经过耐心地等待，终于开饭了。没有电，成全了烛光晚餐。我们所有的人本来就是蜡烛，再来一个烛光晚餐，多有诗意啊！可惜那蜡烛太短，只有三公分高。放在桌上，照得见盘碗的边坡，却照不见美味的菜肴。也许是早已饿了的原因，大家只顾吃，至于是什么菜，看不见，也不知道。在一遍好吃声中，稀里糊涂就把饭吃完了。至于菜名，我一个都记不起来。确切地说，的确好吃，只是不知菜名。

    饭后，工会主席宣布：没电，没有其它节目，牌也不打了，围着饭桌做游戏，名叫：“杀人游戏。”

    杀人游戏自然不会是真正的杀人，只是学习网上虚拟杀人。这年头，不来点刺激的玩意，大家没兴趣，于是杀人游戏开始流行。这不，连雕塑系的斯文夫子都要开始杀人了。

    所谓杀人游戏是大家每人摸一张牌，摸到黑桃A算是法官，法官相当于裁判和监督。摸到红桃K就充当杀手，杀手专门负责杀人。其余的牌主就是被杀者，任人宰割。法官宣布：大家低着头闭上眼睛。于是大家底下头，双手蒙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法官宣布杀手抬头、杀人、然后低头、蒙眼。最后大家抬起头。法官宣布：老大，也就是工会主席第一个被杀死了。然后由老大开始，轮流猜谁是杀手。老大经验丰富，一下子就猜出对面的小女子是杀手。因为小女子手在发抖，脸通红，神情忐忑不安。其它人跟着指认她是杀人凶手。果不然，小女子当了一回杀手，被指认出来，罚一杯酒。毕竟是平常太单纯，没干过坏事。虚拟干了一回坏事也藏不住，心是虚的。于是，一下被捉住。接下来一连数轮。开始还算好猜。山上冷，老大穿着羽绒服，指认被杀者的动作过大，悉悉唰唰的响。一下也被捉了出来。老二，杀人后双手放在桌上，也被小秘书分析是杀人后手没来得及缩回放到桌下，其它人忙着附议，也果真如此，罚酒！再往后就不那么好猜了。杀人的动作越来越小。往往食指一勾，指一下左边或右边，法官明白，就是他的左或右的人。动作小了，杀手们也老练了。杀人后面不改色，心不跳。多数猜错，揪不出杀人凶手，披杀者喝酒，杀手继续杀人。一轮又一轮。杀了数轮才被指认出。当杀手被捉后，问他，你为什么要杀我。回答五花八门：“我喜欢你呀，所以杀你”。“杀你方便”，方便也成了杀人的理由。更多的是邻居杀邻居，左边杀右边，下级杀上级，老乡杀老乡，一时间杀成一片乱麻。更有甚者自己杀自己。这就更出奇不意，难猜！中途，头头被杀，一脸茫然，居然有人敢杀头头。后来才知道是被美女秋波所杀。所谓秋波杀人，就是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眼一看，秋波一荡，被杀了。法官意会就行。于是法官宣布，谁谁谁被杀。法官也有弄错的时候。美女秋波点的是旁边的帅哥，谁知法官乱点鸳鸯谱，点成系头，冤假错案发生了。还有喝酒多者，满脸通红，话也多，屡屡被冤指为杀人凶手。有人用象机摄下许多令人捧腹的场面，大家看了，笑破肚皮，他专拍丑态和憨态。有人被拍成洋洋得意一副黑老大的样子。大家低头蒙脸时所拍摄的照片看上去极像是歌厅扫黄抓嫖客时摄下的场面。所有的美女和大老爷们都捧着头，低下头去，蒙着脑袋，倦缩在那里。

    游戏一直玩到深夜，这一晚大约是雕塑系开始春游以来最搞笑的一夜。

    第二天早上醒来，有几个人都说昨晚做梦了。小女子在梦里继续进行着惊心动魄的杀人。帅歌也说做了梦，别人问他：“做了什么梦？”回答：“恶梦！”“什么恶梦！”“梦见到了断背山。”原来标准间里两个大老爷们在一间房里，自从看了李安在奥斯卡获奖的电影后就有了压力。断背山已成了同性恋的代名词。

    上午游湖、观山、赏花、探春。下午在途中的中山古镇喝茶也挺休闲。这次春游全得工会主席精心安排。把一次窘迫的穷春游搞成了一次快乐、搞笑的春游，大家乐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