瞩目太原城市雕塑

　　前言

　　城市雕塑作为城市空间公共艺术的一种主要艺术形式，它不仅能反映出城市的风采和神韵，也最能反映出一个城市的精神面貌和价值取向，对提高城市品位、丰富城市内涵、美化城市空间、升华城市形象起着重要的作用。

　　在最初的时候，城市与其说是人的居所，还不如说是神的殿堂。在任何一个古老的城市里，都不会缺乏巨大的雕塑，但多数都是神祗的塑像。在古希腊的神庙中，在古中国的寺观中，神们高高在上，用威严的、慈祥的、 超脱的目光注视着匍匐在他脚下的人群，作为渺小的人类，只能是顶礼膜拜、俯腰叩首，没有人会，也没有人敢用审视的眼光去掠过他们的面容，去探讨塑像的美与丑。

　　工业的兴起，使城市从农村中分离出来，它不再仅仅是各种产品的“交流贸易之地”，城市内部的种种分工，使得在城市中的人可以安身立命，市民社会于是形成，它的意义在于，城市走向凡俗成为可能。 人发现了他自身，并有了自身的趣味，即使低俗，但却没有必要听神职人员的空洞说教。只为满足市民们的欣赏需求的各种艺术于是兴起，包括雕塑。

　　城市的发展一旦开始，随着每一次技术革命的脚步而飞快地前进。现代的城市已经成为钢筋水泥构件的高楼大厦的“丛林”，在坚硬的、冷冰冰的城市中，是什么能给都市人温情的关怀？在嘈杂、繁忙的城市中，是什么让都市人驻足停留？

　　也许不是惟一的，但至少应该包括城市雕塑。

　　我们在城市中，即使不需要神灵的庇佑，即使不要所谓思想权威的引导，但我们的精神世界依然需要抚慰，依然需要寄托。在我们整日生活、工作的城市，没有对此地的归属感，我们永远只是过客或者流浪者，而一个城市标志性的雕塑，在一定程度上，是加强我们认同感的绝好方式，当然，也会成为区别“自己与他人”的符号。就好像，提起纽约，我们会马上会想到自由女神，看到埃菲尔铁塔，谁会不知道那是巴黎呢。它们成为了所在城市的精神坐标。城市雕塑，也不仅仅是建筑的装饰了，它有了自己独特的艺术生命。

　　好的城市雕塑，是一个城市文化品位、地域特色的写照，是城市历史的缩影，反映着城市的精神气质，也反映着作为居住在城市的我们的精神面貌。深圳市政府门前，有一个雕塑，名字叫“拓荒牛”，落成于改革开放初期，表明了深圳是在一个小渔村上发展起来，它的每一点进步都需要深圳人以“牛”的精神去开拓进取，理所当然成为了深圳的标志和深圳历史的见证。还是深圳，一组城雕“深圳人的一天”，以纪实手法塑造了清洁女工扫地、经理打电话等平凡的人物和场景，记录了深圳这座城市的一天。再过多少年，城市也许又该是一番模样，但通过这组雕塑，深圳的城市品质却可以长久地延续。在这个意义上，城市雕塑，是城市的眼睛。

　　这个眼睛，既有通过雕塑来反映现实、记录历史的含义，更重要的是，这个眼睛，也如同成语“画龙点睛”中的那眼睛一样，城市雕塑，使城市“活”了起来，在众多的城市中显示出别样的特质来，使居住在城市中的人，有自己独特的精神归属，从而区别于其他城市的人群。

　　现状

　　近20年来，太原市的城市雕塑发展非常迅速，但现存的问题诸如艺术水平低下、创作题材狭窄、材质单一、布局不合理等也一直不容忽视。

　　让我们把目光投向太原市。

　　从太原市规划局城市雕塑管理处了解到的数据，上世纪70年代，太原市城市雕塑仅仅有4座，到上世纪90年代，城市雕塑的数量也仅仅有31座，但截至目前，太原城市雕塑已经有了353座，比上世纪70年代增加了近90倍，比上世纪90年代也增加了10倍，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了不起的成绩。

　　如此迅速的发展，根本原因是近几年太原市政治经济以及城市建设的高速发展。太原市城市雕塑研究院副院长文晋川说，城市雕塑事实上是个奢侈品，在经济的推动下，满足了基本的生存以后，人们自然会有精神上的需求，会有艺术欣赏的需求。这是城市雕塑飞速发展的根本原因。太原市规划局城市雕塑处处长白宏说得更形象：“就像人一样，吃好、穿好以后，总会想买点首饰装扮一下自己。”“装扮”城市，使城市更美，可能是城市雕塑最基本的作用。可以预想得到，随着太原市城市建设的进一步发展，太原市城市雕塑的数量有可能还会有更大增加。文晋川说：“现在，已经到了太原市城市雕塑发展的一个非常好的时期。”

　　不过，太原市城市雕塑处副处长张晓容说，不用说跟一些大城市北京、上海相比较，就是和一些中等城市比如石家庄相比，太原市的城市雕塑数量也有很大差距。

　　最主要的问题还不是数量上的，去年9月份，曾有消息报道，太原市规划处城市雕塑处曾对太原市的城雕做摸底普查，在353座城市雕塑中，优良的城雕只有6座，有347座被认为水平一般，还有6座被认为是“城市垃圾”。

　　这个消息被太原市规划处城市雕塑处的人否认，他们说，去年城雕处是做过普查，不过“353”这个数字仅是不完全统计；也曾请专家研讨、投票确定优劣，但专家们意见不一致，最后并没有确定哪些是优秀，哪些是差的。但张晓容承认，确实，在太原现有城市雕塑中，“精品是比较少的。”

　　张晓容具体分析了太原城市雕塑中存在的问题。总体来看，太原市城市雕塑艺术水平比较差，有很多“丑”雕塑整日竖在那里，影响市容市貌，比如鼓楼广场上的山西文史名人荀况、白居易、赵树理塑像，自从设立以来，就一直因为文化含量比较低，人物比例不协调等受到市民的质疑。还有些雕塑，可能艺术水平还不错，但却因与周边环境、建筑不匹配，影响了城市雕塑的艺术效果。五一广场南侧的“生命的畅想”是张晓容创作的，但周围建筑太高，又与广场北侧的“晋泉之声”高低对比鲜明，作为城市公共雕塑，“不是很成功的”。

　　还有就是创作题材狭窄的问题。城市雕塑是个新兴的艺术门类，所有的城市都在摸索着前进，很容易有跟风之作，一个优秀的城市雕塑创作出来以后，很多城市都模仿，蜂拥而上，不考虑与当地的历史文化是否相契合。深圳的“拓荒牛”得到了专家、普通群众的好评，于是，许多城市中都出现了以“牛”为造型的雕塑。在太原城市雕塑中，公共部分有125处，但“牛”就有17个，占了13.6%。还有，以“母子”形象出现在各种场合的雕塑也是比比皆是。

　　另外，现在雕塑的建设单位随意设立，只凭着单位领导个人的意志、喜好，摆放一些根本不能称之为艺术品的雕塑，有些是拙劣的模仿抄袭，有些甚至是“流水线上的产品”。而一些雕塑家缺乏职业道德，盲目听从、满足设立者提出的各种各样的要求，也使得城市雕塑水平参差不齐。相比较而言，雕塑的材质单一、做工不够精细已经算是小问题了。

　　雕塑处的白宏处长还谈到另外一点，那就是对城市雕塑的宣传不够，让很多市民不能充分了解到雕塑的内涵和意义，导致许多优秀的雕塑，得不到大家的理解而产生许多可笑的误读。

　　原因

　　城市定位不明确，城市雕塑管理不规范、无序发展是导致太原市城市雕塑产生诸多问题的主要原因。

　　城市雕塑理应是一个城市的代表，是使城市更美、更亮丽的风景，但为什么太原市的情况却并不如人意呢？

　　太原市城市雕塑研究院副院长文晋川认为，城市雕塑要代表一个城市，城市本身的定位就得明确。但是，太原的城市定位却一直比较模糊，我们既可以说是一个有着2500年历史的历史文化名城，但在建国以后，又成为国家的能源重化工基地，现在，建设“生态园林城市”的口号又提出来了，但到底什么才是城市的特质，却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于是，雕塑家在创作中，到底去拿什么去代表太原，如何创作才能契合太原市的城市精神，心中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思路。于是，在深圳的“拓荒牛”、广州的“五羊”已经深入人心的时候，我们还在思考太原是“晋泉之声”还是“春秋大鼎”代表太原。而外来普通游客，又肯在哪个雕塑下留影，作为他来过太原的纪念呢？

　　在采访中，文晋川和张晓容都回忆起了原来建在火车站前的那个铁铸的能源纪念碑，认为那个雕塑能够很恰当地代表太原这个能源重化工基地城市的特点，并且不无遗憾地说到了它的拆除，说即使太原市的自身定位发生变化，作为一段历史的见证而存在，也是很有纪念意义的事情。

　　张晓容从城市雕塑管理者的角度认为，城市雕塑乱立乱建、无序发展，是导致目前太原城市雕塑整体水平不高的主要原因。也就是说，只要任何单位愿意，就可以在任何可能的地方去设立雕塑。而好多建设单位因为自身文化水平、程度的局限，并不懂得鉴别优秀或者差的城市雕塑，而政府相关管理部门的缺失，也使得城市雕塑更加杂乱无章和混乱。在太原市公共部分的城市雕塑中，虽然有125座，但是，仅迎泽区和杏花岭区就有84座，占了三分之二；大中型城市雕塑共28座，迎泽区、杏花岭、小店区三个区就有21座，比重占到四分之三。如此分布不匀，发展参差不齐，明显能够看出太原市城市雕塑缺乏统一规划、管理。

　　方向

　　太原市城市雕塑不仅应该有本地域文化特色，而且还应该有全人类普遍的价值。达到这个目标，时间也许很漫长，过程也许很艰难，但我们的视野应该如此宽阔，胸怀应该如此博大。

　　据记者了解，经过长时间的酝酿、讨论、论证、公示等程序，太原市城市建设总体规划将在近期出台，这个规划的出台，确定了太原市在将来很长时间的发展方向，明确了太原市的城市定位。在这个总体规划指导下，太原市城市雕塑建设规划也将很快问世，在很大的程度上，为雕塑家的创作提供一个总体的基本的思路、一个明晰的目标。乐观地看，在城市总体规划的框架内，今后势必会有与之相适应的城市雕塑来具体地阐释太原市的城市品位。

　　大方向一旦确立，使得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成为可能，而这之后，对雕塑家和建设单位的要求也可能更具体、更清楚。太原市城市雕塑研究院副院长文晋川说，城市雕塑作为艺术品，与商品是不同的，必须有艺术家独特的思想、感情熔铸其中，再加上城市雕塑的公共性质，与“架上雕塑”还有不同，不能把它直接放大，还必须与当地的环境、建筑相协调，满足市民的接受能力。这就要求雕塑家有多方面的能力、多方面的知识，不仅仅停留在自己专业，而且还要有建筑、文化、历史诸多方面的素质，并肯深入生活，创作出公众所认可的雕塑来。所创作的雕塑，不管是具体的还是抽象的，公众可能会有各种理解，但“具有美感是第一位的”。总而言之，城市雕塑成不成功，从公众的认可程度可以表现出来。

　　文晋川说，对于建设单位，希望他们能够在设立雕塑时，多听取专家的意见，并找专业人员去设计创作。他说：“事实上，这也是我们应该自责的地方。城市雕塑研究院虽然建立已经二十多年了，但好像很多人并不清楚有这么个地方。这就使得建设单位在建雕塑的时候，找了非专业的人去建，效果自然不好。如果找我们的话，即使不敢说水平有多高，但基本的质量还是能保证的。”

　　专家的希望当然只是良好的愿望，更有效的是法律和行政力量的约束。

　　2003年7月，《太原市城市雕塑管理办法》出台，结束了在城市雕塑管理中无法可依的局面，同年11月，太原市规划局设立了城市雕塑处的建制，在国内城市中，也仅仅上海有类似的部门，无疑，在城市雕塑的管理中，我们至少在意识上是走在前列的。

　　太原市城市雕塑处副处长张晓容说：“我们在努力做这个工作，但是很难。”很难的一个原因是各建设单位的不配合。她说，他们要求在设立雕塑时，属于单位、住宅区内的，要来城市雕塑处备案，设立在公共场所的，要来审批，但很多单位现在却并不理会，也许有部门建立的时间不长，很多人还不知道有这么个《办法》、有这么个单位的原因。但他们还是希望随着他们工作的开展，更多的人认识到城市雕塑管理的重要。张晓容一再解释，来备案、审批，他们是不收任何费用的，只是想通过备案、审批，来为城市雕塑的质量把关。“我们是鼓励建立城市雕塑的，但是它属于奢侈品，花钱很多，如果建不好，还不如不建，造成浪费。”只要有建设单位提出建立雕塑的方案，他们就会请专家来论证，一方面保证艺术水平，一方面避免重复；对于公共的城市雕塑，则不仅要请专家来论证，还要公示，广泛听取市民的意见。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够有既是艺术精品，市民又能够欣赏的城市雕塑矗立在我们的街头，成为城市的亮点,成为城市的眼睛，成为城市的精神地标，并最终成为全人类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