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代是新中国雕塑事业的一个光辉亮点。在以北京十大建筑为代表的国家工程中,老中青雕塑家获得了当时最大规模的雕塑创作机遇,产生出了既有时代烙印又有西学影响,同时又尽可能具有民族传统因素的作品。
六十年代,全国性的雕塑创作高潮再起。关注时事政治,表现革命传统,手法写实同时又更加自觉与纯熟地吸收民族民间雕塑的手法成为当时雕塑作品的代表性特征。
文革期间,雕塑教学队伍虽未有实质性扩大,但雕塑家却仍一如五十年代以来的状况,在艰难生存中进行着些微的创作。从世纪初走来的雕塑前辈们此时或相继故去或已垂垂老矣!由于时局的动荡与混乱,由于居所的逼仄与窘促,由于运动的凶险与频繁,他们大量的作品或创作小稿在迁徙中或已损毁,或已丢失,况大多是石膏质地,加之只传留于儿孙后人,所以许多作品不知所终。
雕塑前辈作品的流失是中国现代艺术史实的缺失,是中国现代艺术史料的缺失,是中国新文化建设历程中数代人智慧结晶的缺失,也是中国文化史的缺失,更是身为雕塑事业后来者的我们的责任的缺失。故此,我们的雕塑界、高等学府、文化机构以及曾经受惠于他们作品的后来的雕塑工作者们,是到了应该为他们的遗作(包括他们的作品图像、文献资料,或随手拈来的寸尺小稿)建立档案和归宿之地的时候了。
诚然,中国的前辈雕塑家由于国情的制约,鲜有欧美雕塑家的优越条件,作品数量和影响也难以望其项背。毕加索、德加、马蒂斯诸西方大师虽不以雕塑名世,但他们留下的任何盈尺小稿的泥戏之作,却都被推崇为传世雕塑名作,以致这三位画家都被冠以了“雕塑家”的名头。而我国一个多世纪以来的雕塑先学们却鲜为人知,这是历史的无奈,也是历史的荒唐!
在中国新文化运动中引进西学改造传统遗风的雕塑前辈中,不少人因生命的先后凋谢而被逐渐遗忘。这种状况至今仍在延续。最新版《中国美术大辞典》中,自十九世纪末出洋学习雕塑至二十世纪末已故的被载入小传的雕塑家仅43人。即便这区区43人,也有一半早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已经故去,他们的名字为多数青年人所不知。事实上,即使是建国后故去的老雕塑家,又有多少人知道其姓名,他们的作品今又安在?
笔者以为,应组建中国现代雕塑艺术馆并成立相关的雕塑艺术研究机构,要尽快从这些雕塑家的后人手中搜集相关的图片资料乃至作品,动员他们的后人将遗存的雕塑小稿、草图、艺术札记、作品的变体稿、出版物、著作或相关工具用品捐献出来,以实物、文献的方式来证明这一段渐被遗忘的历史。
我们可以设想,这首先需要一块场地,需要一座具有相当空间的建筑;要有能够使这些作品得到较好的陈列保管与研究的条件;要有足够的室外空间以放置较大型的作品;要将所有的易碎性材料的作品全部变为永久性材料……这虽然并不能很快实现,但可以立即着手进行。
健在的雕塑家们,年过70者,再过20年便已渐近人生终点,现在我们有一份活跃着的和不甚活跃的老雕塑家的名单吗?我们是否需要为他们留下一些活动影像资料呢?我们又何妨请他们谈谈自己的艺术经历、经验体会和艺术看法呢?对于他们,每人留下100个小时的活动资料也不为多!王子云先生96岁故去,滑田友先生86岁故去,他们有吗?王朝闻、曾竹韶、王临乙、王合内先生有吗?刘开渠先生有吗?有的,我们要珍视;健在的但是没有的,我们应该赶紧去做,去跟踪他们的身影、讲话和活动。
于是,我呼吁:有能力有条件的雕塑家为历史、为事业计,请立即记录自己的任何有价值的活动资料;没有条件与能力的,应该安排人去做。不仅要拍资料,更要将自己的作品资料、创作小稿、变化草图、艺术手记、尺牍小品统统整理、编号、铸铜,做好捐赠的准备。
对于已故去的雕塑家,要倡议全国的雕塑家捐款为这些先师们的遗作铸铜,以作永久的留存。
总之,建立机构、搜集中国百年来雕塑家的作品和研究其艺术成就,是当今文化建设工作的重要任务,做好了,功莫大焉!愿有识之士共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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